r> 谢策偏头看向她。 谢澜安继续道:“郗家主才疏志大,可惜他家的大事一贯由少主郗符决定。我知那位少爷,貌似倨傲,实则最会取舍慎断,若非有十足把握,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 想起上一世这位郗家少主的所为,谢澜安瞥睫笑笑,清茶入口,唇齿含香:“剩下原家已服,卫家中庸,都不足为患。余下一个朱氏,是江南本土的世族,自北方世族侨居江南以来权势被挤压,地位一落再落,想趁机扳倒谢家上位的,也只有这一氏了。可惜……” 谢策接口:“可惜太后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那日谢澜安口中说“有人请我出山”,所指竟是太后。 原来那个时候,她已经远虑到今日的局面。 但此事不能细想,一旦深究,就会和五叔祖逝世一样,让谢策感觉澜安变得有些陌生。 文良玉不通世务,云里雾里地啜茶,“含灵,说太后有意收拢你……这是何意?” 谢澜安笑得雅气,今天下二分,南北隔江而治,明面上各有皇帝,实际真正治国定策的却是两位太后。 咱们这位庾太后,可是心高志广得很呐。 “她大概以为,‘谢含灵无哀家庇护无以保自身,哀家无谢含灵效命无以利爪牙,张耳目,逞气志’,眼下正等着我递投名状吧。” 这话听得谢策和文良玉都悚然,一道低醇绵远的嗓音忽而传来:“原来我谢家出了一个帅才吗?” 亭中三人俱是一顿。 听见这道熟稔又渺隔久远的嗓音,谢澜安握盏的指尖轻颤,迟迟转头。 只见一名著鹤纹袍戴远游冠的中年人穿庭走来,麈尾在手,两袖生风,高迈若仙。 “二叔……”她下意识起身。 她这位风度卓绝的二叔,坐镇着南朝重地荆州,勇谋不可谓少,宽和亦不可谓浅,就是太追求名士风度,把五石散当饭来吃,以至于前世年方壮年,便发毒疽,死在任上。 若当时二叔还在,西府军还在,楚氏小儿何敢暗生反骨一手遮天。 不过京城的风波应当才传到荆州,二叔怎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的还不止谢逸夏一人。在他身边,还有一位年龄相仿的铠衣男人,悍野的面相不似南人,铜眼鹰鼻,紫色脸膛,逼近九尺的身长更显得威风凛凛,令人仰视。 按理说谢澜安记事之后,便没见过他了。 然而前世死后,她曾目睹此人赶来谢府,伏在母亲的尸身旁嚎啕大哭,戟指痛骂谢家老少。 她嫡亲的舅父,阮厚雄。 前世阮碧罗为了保守她的身份秘密,很少带她回娘家归宁,即使阮家来人探望,阮碧罗也从不让娘家的婶嫂碰她抱她,防人如防贼。 久而久之,阮氏寒心,两家便断了来往。 谢澜安寄出的两路飞鸽传书,一封给文良玉,另一封便是寄去吴郡阮家的。 上辈人的错不该再延续下去了,她理应给血脉相连的舅氏一个交代。她在信上陈情,过段时间会亲自去吴郡拜见外祖母同舅父舅母,向他们当面请罪。 却没想到做小辈的还未起程,当长辈的先千里奔波来见她了。 谢澜安上前的同时,一名绿衣少年从谢逸夏身后跳脱而出。这少年长襕玉带,腰佩香囊,一眼落在谢澜安身上,惊喜不已: “阿兄,你真变成女子啦!” 谢逸夏的幼子,谢策的同胞小弟谢登,正值十四五岁贪玩年纪,一双眼闪着兴奋的光,使劲瞧住谢澜安。 阮厚雄身侧亦携有一子,名伏鲸,生得仪表甚伟,分外稳重,却也在暗暗打量这位初次见面的表妹。 只觉她气格清疏似天人。 眼前四人,两对父子,皆她至亲。谢澜安掩住万千思绪,才要张口,阮厚雄先已唤了声:“阿囡。” 浑身上下与这软绵绵的昵称不相干的谢澜安怔住。 没人这么叫过她。 阮厚雄久久凝望这茕茕亭立的小女娘,眼里涌现水光,天生浑厚的嗓子放得极轻:“侬是舅舅啊。” 他以为她不认得他。 “ 不肖甥女澜安见过舅父。”谢澜安颤声抱手见礼,细看舅父面容,再转向谢逸夏时,眨去眼中水雾,神色落拓如初,“叔父、舅父,您二位何以一同上京?” 阮厚雄看在眼前,心突然生揪一样地痛。 这孩子的礼仪举止,如积石翠松一般规矩俊雅,他活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过哪个后生有她这份气派。 可是,要经历什么
第 8 章(4 /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