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夜京都月明。 亮堂堂的,院子里头不必点灯就能看得清。 孔姑姑抱着洒金锦缎披风过来,为俪太妃围好。 “虽入了夏,夜里还是凉些,娘子当心身子。” 俪太妃轻轻笑着,温柔娴静的面容始终笼着几分轻愁,似烟雾氤氲着眉眼。 出口似轻叹,“是啊,入夏了,真快,姣姣都走了一月了。” “昨儿阁里传信道公主离了姑苏,一切安好呢。您别忧心,想是太忙,待定下来,肯定就给您写信了。” 俪太妃哪有不知的,“她啊,就是写,也是报喜不报忧。” “真有什么事,阁中早就会给您说了。”孔姑姑笑道。 俪太妃转身,上几步矮阶,向外坐倚在廊柱边。 “行了,都老了,你也别站着,坐吧。”她拍拍身侧的位置。 孔姑姑见怪不怪,为俪太妃将裙摆理好,坐在边上。 主仆几十载,风风雨雨相伴过来,早成了半个姐妹。 俪太妃哼道:“那丫头走的时候就留了一句话,怎么,她不在,这京城里头澜瑛阁剩下的人,我还能不管不成。” 孔姑姑笑容就没下过脸,“您要是想过太平日子,撒手不管,不也行嘛。” “连你个老的也来打趣儿,走走走,别坐这儿了,和那丫头一伙儿的。” 说着说着,又叹起气来,“这宫里头,是清净太平了不少。” 在平稳地走下坡路。 皇帝没了天机诏书的希望,就像从高处猛然跌落,日日萎靡不振,事事但凭舅父做主,能不太平吗? 这一日也一样,还是皇后带着人去将喝得烂醉如泥的皇帝提溜回去。 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是麻木。 一直到了栖凤宫,皇帝猛然挣脱开,脚下踉跄,“放开!”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对吾!” 口齿不清,声量却大,和着酒气在殿中回荡。 “陛下。”皇后静静看着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皇帝皱着眉头,使劲儿眨眨眼睛试图让眼前清晰一些。 “你,你是吾的皇后?” 一句话,让皇后呼吸一颤,恨恨转身,提起八仙檀木长案上的青玉茶壶,去了盖子,一整个倒着浇到了皇帝头上。 长御拦都拦不及,愣在原地。 这壶中的茶水是温的,两刻钟前,殿下亲自泡的。 想着迎了陛下回来,正好能入口。 可现在,全都倒在了皇帝身上。 皇帝一把挥开皇后的手,茶壶飞出去,闷声砸在绒毯上。 “你放肆!” 皇帝手指着皇后,“你不是吾的皇后,皇后不会这么对吾,你是谁,你滚出去!” “你醉了酒,眼睛也瞎了吗!”皇后咬牙。 “来人,把醒酒汤给陛下灌进去!” 皇后转身,背对着坐在榻上,金丝引枕就在身后,但她脊背绷得直直的,手紧紧攥着膝上的衣摆。 皇帝挣扎的声响不断,那些话语不堪入耳,她简直不相信,这是能从她夫君口中说出的。 这一月,每回酒后,皇帝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甚至一回,她晚到哪怕一刻,他就会强幸了一个宫女。 她推开御书房的门,就见地上瓜果散落,宫女衣裙被撕开,皇帝的手伸进去,口中声声却喊着她的乳名。 那一刻,无边怒火涌上来,她被恶心得险些作呕。 出嫁前母亲的话头一回在耳边响起。 咱家的门第,本是够不上三皇子的,你说你喜欢,阿娘就应了德妃娘子。 但这成婚过日子,看的不是长相身份,也不是他在外头多潇洒。 而今的世道,得看啊,这人面对苦难时候有多少承受的能耐。 那时她自信万分,满心满眼都是如意郎君。 不假思索便答:“阿娘放心,三皇子是皇子里头最厉害的,还有一个镇国大将军当舅舅,肯定差不了。” 母亲便笑了,那笑容她说不上来。 抚着她的头发:行,咱们阿毓高兴就成。 泪模糊了眼。 阿毓,阿毓,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 哪怕他第二日醒来,跪下来给她赔罪。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