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人更不能要了，果然不是个老实;。”戥子正吃着花生，隔窗看见青书提着灯过来，差点儿把花生散了。

阿宝一回头，见是裴观来了：“你先出去罢。”

戥子“哎”一声，掀开水晶帘儿还又回头，给阿宝出主意：“你要是再打，也别打在旁人能瞧见;地方。”

话音刚落，裴观进屋了。

戥子赶紧溜出去，她站在廊下，青书也站在廊下，两人都关切屋里人能不能和好，竖着耳朵听壁

角。

裴观隔着珠帘停下脚步，低声道：“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阿宝扭过头，并不看他：“什么？”

裴观伸手握住珠帘，轻轻抬起，又轻轻放下，生怕珠帘响动惹得阿宝心烦。

缓步走到阿宝身边，从袖中取出信来，递到她眼前。

阿宝先扫到落款，看见个梅字，梅家来回礼？那怎么会送到裴观那儿去？

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裴观解释道：“这是梅……”他本想说梅氏，又咽了回去，“梅占英写来;信。”

那份回礼还摆在他书房，其实就是四色点心，再加两匹衣料这类寻常回礼而已，并未有任何一点出格;东西。

他怕阿宝不愿看见梅家;东西。

阿宝自然不知梅占英是谁，她接过信去，看到最后一句，抬起头来：“赠衣活命？那件夹皮袍子，你给了莞娘;哥哥？”

裴观先是左右谏司，跟着又进了宫，回来;时候已经从深秋到了初冬天气。

他在宫里时，家里送去好些冬衣斗蓬，隔得十来日回家，阿宝还记得那件皮袍，行李中却没有。

她还曾问过：“那件夹皮袍子呢？”这可是她动手做;第一件皮袍，也是唯一给裴观做过;衣裳。

裴观这才知道这是阿宝亲手做;：“我送给了关在我隔壁;人。”

其实送不送;到他手中，裴观也不确定，说不定就被小吏昧下了。

戥子道：“那可是我们姑……我们少夫人亲手揉;皮子，手都搓红了！就怕少爷挨板子！”急巴巴做出来，竟然白白送了人。

阿宝倒不在意：“这有什么，本来就是做出来保命;东西，给谁都一样。”

就此揭过，再未提起。

直到今日才知那件夹皮袍子是给了梅占英。

从阿宝口中，叫出梅氏;姓名，让裴观浑身都不自在。

“我赠衣之时并不知道是他。”梅占英说;活命之恩，可能是吃了袍子里夹藏;药，也可能是被拖到牢里挨打;时候，那软皮护了他一命。

在梅郎中替他奔波疏通那几日，他就靠那件夹皮袍子撑了下来。

阿宝又将那封信从头看了一遍。

这信既是梅占英亲笔写;，那看他;字迹和落墨，身体正在好转，信写到最末处，笔力也还在。

梅莞娘;亲哥哥没有病故，那梅莞娘;继母便不敢太难为她，她在娘家;日子也就好过得多。

阿宝面色稍霁，可心结未解。

她看裴观一眼：“你跟她，有没有孩子？”

“没有。”确实没有，但裴观咬牙，怕她再问下去，当得此时，他又要怎么说出实话来？

裴观目光四顾，落在阿宝挂到墙上;舆图上，那张图上有连成一线;红点绿点，红点绿点之外，又有阿宝用小字写就;风俗地貌。

从这里到辽阳，凡是岳父信中写过;，阿宝都牢记在心，她几乎可以全背下来。

有回夜间读书，裴观说他自读书起便过目成诵，提笔不忘。

阿宝抬起下巴：“这有什么了不起，我能把那张图全画下来，你信不信？”当日听到是玩笑之语，可裴观此时再看这图。

心中悸恐隐生。

阿宝却没有再问下去，有没有孩子，跟记不记得莞娘没关系。

若有，也只是让他更显可恶而已。

“那七八年间，她可曾有过对不住你;地方？她是否一心操持家事？她是否孝敬母亲？你病故之后，她是否要替你养育孩子，奉养母亲？”

裴观默然不语，这些话，是阿宝为莞娘问;，可听在裴观耳中，句句都像是为她自己问;。

“你欠她;。”阿宝如是说。

裴观僵立着：“我知道了。”

青书伸着耳朵听了半晌，戥子也贴着门边，她用口型问青书“在说什么”。

青书摇摇头，声音太低了，两人并不像是在吵嘴，听着像是有商有量;，倒像是在和好，他咧开嘴，做个笑;样子。

生生把戥子吓退了半步，戥子几乎要打他。

门被推开了。

裴观往外走，青书跟在他身后：“少爷，今儿还睡书房？”

“不是。”

戥子一听，大松口气，这下好了，可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