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阿枝年岁小,后来又生了场病,或许已经不记得了。但她却记得清楚,迟重锦是那年阿枝从狍鸮兽手下救下来的小孩之一。 后来她也见过迟重锦,不是在修炼场上,而是在丰年小筑外见过他。 不止一次。 她曾经以为迟重锦是倾慕阿枝,年少慕艾,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阿枝生得好看,性子看起来虽然冷冽,但只要细细了解,便不会觉得她是旁人口中所说的冷若冰霜的无心之人。 但她没想到这是一只暗中窥伺的豺狼,居然将观礼台坍塌一事扣在阿枝的头上,甚至企图扩大事态,故意将众人的思路往阿枝不顾同门安危的方向上引导。 他当阿枝是什么人? 她七岁便能凭一把残剑从凶兽口中救下一群孩童,这份赤子之心他迟重锦现在都未必能赶得上,何况观礼台上站着的是她的同门。 “是重锦多心了,冒犯之处,还望师姐海涵。”听着周围同门的嘘声,迟重锦浅笑着对着两人道了歉。 随后又将目光聚焦在明月枝身上,视线似有若无地徘徊在她下唇已经愈合的那点缨红伤口上,笑得意味不明:“只是重锦从来不知道明月还有豢养宠物的爱好。” 明月枝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一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戾气:“是一只夜枭,时常喂它一些灵果,便当做宠物养着了。” “想必那宠物应当已经认了明月为主,可惜重锦竟然从未见过。”话音诡异阴冷,话中的意思却仿若他同明月枝多么熟稔,连目光都带着一种从头到脚细细绞缠的意味。 让明月枝想起她曾经偶然看过蹲守在角落里的毒蜥蜴,伺机用它长而卷曲的舌头舔舐行人,在那些人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口水,湿冷又滑腻。 不适感袭来,明月枝怒极反笑:“没想到重锦师弟原是自来熟,可惜太没分寸了些,居然管到同门豢养宠物这上头来了。” 明月枝想将心里那股被人窥探的厌恶感压下去。 她已经记起来为什么觉得他眼熟了,说起来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在玄微宗里,有师姐这样一步一脚印扶持她的人,自然也有对她从来不假辞色之人,与姜瑶音这种时不时想与她别些苗头的劲不一样,这个人是实实在在伤过她的。 那是她灵根已经受了伤的时候,她在玉清谷种些东西以作聊慰,这人追到了玉清谷。 好似是因为她锄断了唯一一株他需要的灵草,这人便捏断了她的一根指骨,却借口说是修行之人力气大了些,并非有意的,又惋惜她伤了灵根,从此不能再修行了。 后来大约还说了些什么似是而非的胡言乱语,明月枝记不大清了。 现在想起来真是笑话,玉清谷里什么时候允许种植孤品灵植了。 只是那时她的灵根刚刚受伤,一整天都浑浑噩噩,根本打不起精神来应对多余的人,被人废了一根指骨,也不当一回事,还是小满去寻的师姐,帮她把指骨接上了。 这辈子这人倒是提前晃到她面前了。 “弟子先前说过,如果迟师弟拿不出切实的证据,弟子希望追究迟师弟肆意举劾之过。”明月枝朝上座道。 镜阳轻扣着茶桌边缘,看着明月枝转移了话题:“我没记错的话,你师父代掌门启阵的那一日正是乾坤殿第一次失火之时。” 明月枝也不跟他转弯抹角了:“弟子愚笨,听不懂弦外之音,镜阳长老莫不是对凌清峰有所不满。” 否则怎么会桩桩件件都暗指她师父别有用心。 又在有关她师父的事情上事事钻营,生怕师父多占了半点风头,连代掌门启阵都要斤斤计较。 南清骊同样上前一步:“清骊也想斗胆问一句,镜阳长老到底意指何处?” “只是觉得实在巧合罢了。” 他故作轻松地笑笑,又端着茶水,看起来全然是一副长辈好心说教的姿态。 “不如直接同我说道说道,究竟哪里有巧合?”殿外有声音传来,众人眼前掠过一袭紫袍,再抬眼,便有一人已坐在了首座的另一方高椅上。
坤殿论理(四)文戏(3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