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竹用手肘借力，撑身坐起，靠在软枕里。手从锦被伸出，微微抬了抬。

陆白见状，面色不见变化，上前坐在榻沿，闭口不言。

最后，还是帝王先败下阵来，他虚弱地陷在软枕里，轻声询问:“捅我一刀，心情可好些了？”

陆白点头:“还不错。”

崔玉竹轻轻勾了勾嘴角，道:“那我也不算亏，至少你心情舒畅了。要是你还心情郁结，那我这伤可真就白受了。”

陆白定眼看他一阵，问:“我捅你一刀，你就这么放过我了？”

“不然呢？我还能怎么做？”崔玉竹满脸无奈，“把你关入昭狱？还是斩首示众？或者就如你所言，找根铁链把你锁着？”

陆白满不在乎地道:“对我来说，都可以，没什么所谓。”

“对你来说都可以，对我来说都不行。”说着，崔玉竹轻笑一声，颇为自嘲地道，“谁让我喜欢你呢！真要那么对你，你是无所谓，可到最后心疼的还是我。”

说到此，他那自嘲的笑意更大了，“何必呢！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我先认输，没必要。”

陆白看着他，眸光微转，双唇微张，最后闭回去，没开口。

崔玉竹继续说:“而且，说到底，当初也是我让你试一试的。现在你付诸行动，而我，给你答案。”

陆白牙齿轻咬着下唇。

崔玉竹还在说:“再者，我很早之前就说过，只要你不触碰我的底线，我会给你我能给的所有。有言在先，我不会食言而肥。”

下唇还落在齿间，须臾，陆白松开，不确定地询问:“要你的命也既往不咎？”

“你也没想要我的命，你若真想要我死，匕首就该直接往心口捅，又怎会落向腹部。”

陆白手指蜷起来，轻垂着眸光，不说话。

“陆白？”

陆白反应有些迟钝，似是在想着什么。崔玉竹话音落下两息，他才抬眸看向帝王。

“帮我倒杯水吧？我有点渴。”

陆白未应他，身体却是站起来，行往小桌倒水，又喂给帝王。

喂过水，陆白起身离开，刚行一步，手腕传来一道劲力，他不解地看过去。

拉着他手腕的主人说:“陆白，陪我睡一觉吧？我有点困。”

陆白没应话，把手中的空杯微微抬起，道:“我去放杯子。”

崔玉竹松开手腕，陆白随之收回视线，走到小案放下杯子，又重新返回龙榻。脱衣、脱靴、上榻，最后窝在崔玉竹怀里。闭眸前说:“刚好，我也困了。”

崔玉竹见状，缩下身子，将人怀抱。

两人就这么相拥而眠，殿内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陆白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身侧空空荡荡，没有帝王的身影。

他躺了一刻钟，才撑起身，高唤:“秦公公。”

秦忠很快进入，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仿若没有昨日种种，“陆大人，可是要起身？奴才伺候您更衣。”

“麻烦了。”说着，他便掀开锦被下榻。

“陆大人言重，奴才应该做的。”秦忠跪身为他穿好鞋袜，又转身去拿衣服。

更衣完毕，他躬身询问，“现下快到午时，陆大人可要用午膳？”

“陛下回来吗？”

“皇上此刻在御书房处理政，走之前特意交代过，今中午不回，让您不用特意等他。”

“你把食物装盒，我给他送过去。”

“皇上也特意交代过，您身上有伤，不用来回折腾。”

陆白目光忽然转向他，“那我就是要送，秦公公让我去？还是不让我去？”

“陆大人说笑了，皇上并未限制您的自由，您想去自然是可以去的。

说着，他微微躬身，“陆大人稍等，奴才这就去为您准备。”

陆白未语，秦忠很快准备好吃食，连步辇也准备妥当，还是那个行事周密、谨慎的人。

一路行到御书房，卢生正候在殿外，看到两人，心头一惊，皇上不愧是皇上，简直料事如神，陆大人果然来了。

卢生不敢多思，忙迎上前去，还不待说话，陆白先道:“卢公公，我来给陛下送午膳。”

卢生引着他去往御书房，“陆大人请随我来。”

行上高台，他打开殿门，“陆大人，您请。”

陆白没进，神色不见变化，“这一次不用通禀？”

“不用，”卢生躬身道，“陆大人进去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