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请的先生，希望能由你出面，带到他面前。至于……”

说到此，胡泰顿默片刻，道:“至于学堂，如若他心悦于我，我会交给他，让它作为德安在外立足的资本。但，我想，纵使他心悦于我，应该不会承我的这份好意。”

陆白面色如常，手指左侧座椅，示意对方坐，道:“说说理由。”

“德安性子怯弱，他自小被人欺压，骨子里好似已经装上低人一等的谦卑。又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刚好还被我撞见，目睹过他狼狈的模样。有次种种，他纵使心悦于我，也会因为身份、因为那些过往，而不敢承认。”

陆白不言，饮一口冷茶，道:“那你又如何将学堂送到德安手中，又来借我的手？”

“当然不会！”胡泰道，“等他学有所成，我会以朋友之名，聘请他为夫子，然后……”

陆白打断道:“然后徐徐图之？”

“算是，”胡泰道，“当然也不全是。我只是想让他有足够的立足之本，让他不再怯弱，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人可欺的卑贱之人，他才会正视他自己的心，才会有勇气承我这份情。就算……”

胡泰沉默半晌，“就算，他不曾心悦于我，那至少，他改变了自己，有了一段新的人生。”

陆白心中感叹和惊讶一点点放大。这个人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之下，将一切的所有可能全部考虑到位，解决完所有后顾之忧。心思之细腻，旁人无可企及。他顿默许久，道:“这次回宫，我可以帮你侧面打听一番。”

胡泰急切阻拦:“不用。”

“为何？”陆白诧异道，“你前不久才让我侧面打听，现在又说这么多，不为这个，为什么？”

胡泰道:“不是。前几日是我心急了，几日见不到他，心有些乱，冷静下来，我思考过，我想要自己去慢慢地寻求结果，而不是怀揣着不确定的答案去行事。我今日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别把德安关在宫里，直接斩断我和他的可能，我想你让他住回陆府，让我有可以和他相处的机会。”

说完，胡泰起身，对着陆白恭敬施礼，道:“陆大人，请你给我这个机会，也给德安一个改变自我的机会。”

陆白未应，一杯冷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胡泰不敢催促，只是静默的等待。

时间一帧一帧流失，值档房安静非常。在陆白心中，可以接受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相爱，共携余生，这是他人的自由，其余人无权干涉。可是，必须是双方皆心甘情愿的前提之下。

胡泰恰好是将两种可能考虑其中的人。对方爱或不爱，他不强迫，他只是把他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对方爱也好，不爱也好，那是对方的事，他只是在做他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很久、很久之后，陆白将最后一杯茶灌到底，道:“我可以让他从宫里出来，住进陆府。但是，我有一个前提。”

胡泰压着惊喜，可嘴角还是露出笑意来，“你说，我一定做到。”

“不许踏进陆府。”

胡泰瞬间明白这话的言外之意。德安不愿意见自己，那自己就不能强迫找上门。“好，我一定做到。”

“嗯，过几日我会寻个借口让他出宫。你请的先生抽时间带给我见一见。”

“好。”胡泰的嘴角再也压不住，弧度越来越弯、越来越弯，欣喜之余，忘记思考，本能地想感谢某位少尹大人，话脱口而出，“陆大人，正好下值，我请你吃晚饭吧，就当感谢。”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幸喜失了脑子，真是没用。陆大人从不曾与任何人结交，怎么可能答应自己忽然的邀约。虽然是感谢，答应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吧。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胡泰曾经深思过陆白此人。这个人清冷，遗世独立，世间万物，落在这个人的眼眸之中，都是一滩死水，旁人的谩骂也好、阿谀也好、憎恶也好……，所有的所有都激不起他任何情绪波动。他清冷的仿佛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仿佛遥远的，另一个时代的谪仙，沦落至此，饱受折磨。

“好。”

胡泰:？？？自己没听错，这位谪仙大人说的是好，不是拒绝？？？凡夫俗子诧异地看着谪仙，忘记言语。

“我说好，吃什么？”

胡泰确定自己没听错，忙不迭拉回自己的神智，道:“陆大人想吃什么都行。”

陆白起身，道:“客随主便，你定就好。”

两人一同行出京兆府，接人回宫的马车还停在门口，陆白上前让人转告帝王，有人请客，今夜不回宫。

侍卫表情微愣，很快躬身领命，驾着空荡荡的马车回皇宫。

天下第一楼是全都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位处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