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同步旋转。燕式,换腿燕式,变作浮腿在前的蹲转,最后是躬身转。右手便这样伸向上空,在最后的直立旋转中不断勾画出近乎圆的弧度。 记不住就多转一圈。在类似的事情上,程愫弋和江愉总是会事先达成一致,再在冰场上实践默契。 全力以赴变成了一种一眼望到头的隐形折磨。程愫弋能够感受到,她身体里的力量正以她从未经历过的速度流失。同时,她正不可避免变得沉重。 趁着她的身体还没有下沉,趁着控制的主动权正被她牢牢攥在手心。在冰面上,即便是下沉,这也应该出于她的意愿。 王露无法移开视线。“一个……抛跳后外结环三周。”她道。 轴以非常危险的角度偏离正轨。然而,程愫弋最终却没有摔倒。取而代之的是以同样刁钻的角度屈起的膝盖,浮腿以几乎要掠过冰面的高度打开。她没有让自己摔倒。 她正在令自己感到安心的归宿上前行。并且,她拥有与她意趣相投的同伴。而他们的合拍似乎已经无需用语言证明。 于是,他们结伴穿过黑夜中幽暗又神秘的森林,在雾气弥漫的海面上坐着小舟的颠簸前行——少女倾倒着仰卧在青年的臂弯中,青年则以几乎与冰面平行的核心力量支撑着。 再在太阳升起时恰好爬上寂静的雪山。旋转的速度变慢,少女向天际伸出手,再收回。 恶劣的环境使得他们不再频繁地交谈,但对彼此的信任却让他们前所未有的靠近。 衔接过后来到单跳,萨霍夫三周跳。 “Good job!” 场馆里传开一阵叫好的欢呼声。虽然和冰面上的二人相比,这种尘世的喧嚣近乎杂音。 单跳后进入后内螺旋线。 他们不需要任何人打扰,他们的爱与荣耀都被彻底封闭在了雪原中,一切狂热的歌颂都被拒之门外。他们仅仅专注于自我的塑造,让所有的故事变成值得讲述与相信的现实,顺理成章。 而对于程愫弋而言,她也只能做到专注于自我。发育关后的第一场比赛艰难得令她难以描述现在的体感。 太沉重了。现实的一切都太过于沉重。她已经无法单靠个人的力量起身了。 而她要开始讲过去的事情了。那是一场只存在于遥远神话中的战争,关于湖畔精灵和吟游诗人如何拯救一个国度,再在黎明到来前离开想要为他们授勋的城。 空灵飘渺的风格染上残酷童话的质感。接续步便这样,富有距离感地对一段往事娓娓道来。芭蕾的舒展与优雅在此集中体现。 最后的四组托举。这时的程愫弋几乎是提着一口气,而这口气一旦落下,她也就要搁浅了。她与江愉一齐以燕式姿势向后滑去。 少女本能地抱着前腿,绝佳的柔韧性令她依旧能够长久保持着一字马。身体翻转,青年放下了她。 伸向天空的手,指尖明显地颤抖着。程愫弋深吸入一口氧气,整个肺都在发疼发胀。至于耳畔,五秒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在为自己和江愉鼓掌。 得谢幕才行。所以,程愫弋立马握住了江愉的手。 滑向场边的那段路程,江愉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仿佛在触感鲜明地告诉她,她有一个可以相信的着力点。 吴萍在场边拥抱她。 “做得好。”一开始吴萍难掩激动,后来她逐步平静下来。她轻拍少女的后背。“你可以做到的。你们都可以做好这件事。” 程愫弋脱力地枕在她的肩膀上,手只是放在吴萍的背上。她没有力气回抱从不吝啬夸奖的教练,但依旧尽可能地回应。事实上,吴萍向她敞开的胸怀令她感到安心。就如同伊芙琳女士对肢体动作的拆解,梁仲冰等候在一旁,江愉接住她、再然后拉住她的手。 而当她们分开时,江愉用纸轻轻擦拭着程愫弋的额头。她出了很多汗,脸色一开始是苍白,现在多了代表热度的红晕。少女依旧在调整呼吸,所以暂时没有接过。 坐下时,程愫弋脚下因为重心下沉有些不稳,腿一绷一紧,差点失去控制。“没关系,我扶着你。”江愉用手臂将她捞起,轻声如是道。他们终于在K&C区坐下。 他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吴萍将程愫弋的手放在手心里,另一只手覆盖其上。 “……69.76分。” 于是,作为目前的第一名,他们坐进等候室中间的位置。 而在最后一位出场的正是中国双人滑一号位组合,常静和林臻洋。他们自下而上欣然举起双手,迎接观众席上的掌声与欢呼,向热情的冰迷们致意。 常静已然开始投入进短节目的情绪中。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