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破蛊(下)(1 / 2)

“你的愿望我替你实现了,这盏灯也就没有再入水的必要了。”

少年如是说。

至少在认识的这段时间里,宫远徵自始至终觉得文欲竹并不像她看起来那般沉默寡言。

甚至更倾向于,心里藏的事情如果没人问,能带进土里也是说不准。

还梦蛊这件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如果不是因为他提前返了回来,或许知直到出去的时候都不曾知道梦中那个陪自己度过了数个日夜的人不是幻影,而是文欲竹自己。

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她必然是会打定主意不认到底,直到两个人就此错过。

有些话,她不说,他不问,宫远徵真信她会一直不开口直到带进棺材。

喜欢是真,可对文欲竹来说没必要非得诉之于口,情感慢热的人就是如此。

宫远徵将自己的灯拿了回来,低头拨弄着河灯的棱角,闷声道:“以后有事别藏着掖着了,我好歹也是一宫之主,能替你做的事也不少。”

他抬头,目光隐忍而坚毅,富有孩子气的少年头一次给人一种沉稳坚定的感觉,嗓音却是一如既往地执拗:“我不比裴鹤之差。”

文欲竹:“……”

宫远徵:“所以多依靠我一点吧。”

年少时遭受的严苛和冷落,让这颗心只敢用冰冷的外壳去面对企图靠近的每一个人,竖起尖利的刺,恐吓着将他人推开。

他用心对待了,哪怕是梦境,冰雪都能消融,更何况是保留记忆回去的现实?

刺猬的针总有一天会卸下,对他露出内心柔软而脆弱的一面。

只对他一个人。

“我会对你好,很好很好。”少年满眼期待地望着她,小心翼翼的拨开那层防备,两只缠着红绳的手掌十指相扣,紧紧贴合在一起,“所以你能不能也对我好点啊?”

旁人说的话你一句也无需听,文家没能给你的我也会一点不留的给你补上。

他不祈求能够让她完全坦诚相待,只希望今后只看着他一人就好,不需要再有其他毒虫妄图脏了她的眼。

额前的碎发被晚风吹起,遮住了少年的灼灼视线,肩膀忽地一沉,风止之时,只见文欲竹倾身靠过来的发旋。

宫远徵突然想起之前那段他们四人在角宫商议关于“退婚”之事时文望松的说法,尽管难以启齿,他还是梗着声音提了一嘴:“孩子你如果不想要的话也没关系,讨厌的话就先不急……”

他其实想说“我心悦你不是为了宫门后代繁衍才做出的考虑”,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实在太荒唐,免不了又会被她多想,于是才换了种说法。

文欲竹靠在他的皮绒披风上,声音似乎是因为布料的隔绝略显发闷,但愠怒意味依旧:“宫远徵你都还没成年就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少年的脸颊带着挥之不去的红晕,别扭着回答:“那就等成年以后再说。”

他抓着手中的毛笔和河灯,不再闹腾,安安静静的等着趴在肩上的心上人缓过来。

周围吵吵闹闹,可唯独他们两个人仿佛置身世外。

许久,文欲竹抬起头来,面向河灯飘荡的湖面一言不发。

宫远徵盯着那张被灯火渲染温和的侧脸,墨色的青丝轻抚脸畔,一如脑海中的那般清冷出尘,黑白分明的眼仁此刻却是微微发红,连带着气息俱是有几分凌乱。

“去放灯吧。”他提议说。

——

两人跟着游街的行人将河灯放在了水面上。

宫远徵抱着那只不属于自己的纸灯,跟着文欲竹的视线去看在河道上漂浮的点点光团。

环绕在其周围的是数不尽的夜中明灯,流荡不久,便会随着队伍一同淌过桥下,逐流而行至未知的远方。

而这场路程中,他的河灯是唯一那个孤零零的旅者。

文欲竹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一般,转头看向他手中那只尚未点上的纸灯:“把这只也一起放到水里吧,不然让它自己一个漂流未免太孤单了些。”

宫远徵依言,问商铺老板要了火种染上灯芯,将另一盏花灯放进了水中,回视身后,那人似是怕自己失足掉下去,一只手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袖摆,直到他扶着膝盖起身,文欲竹才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

“还记得你第一次去徵宫的时候吗?”宫远徵盯着灯上的字迹,拧巴了半晌,“我从未有过后悔的念头,以后也不会有。”

而且一想到裴鹤之一直对她念念不忘随时随地准备挖墙脚,他就觉得心烦得要命。

宫远徵对上她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