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屋(3 / 4)

,听风雨声,心底沉如无波古井。虞山见他似睡非睡,再惹弄怕是要暴了脾气,便独自朝外盘腿倚靠,也不管弄潮了衣服,等着等着,已困顿地发了呆。

后来雨霁风停,正值最后一抹天光浮现,天边浓云染了分外瑰丽的昏黄,踏入道路水光濛濛。

“这天色,一团陈旧。”良山睁开了眼,往天上一望。

宗垣披星戴月一推门,只看见两根倒立的桩子,四下皆黑,白色单衣甚是扎眼,其中一根大喊道:“师父,宗垣回来了。”

披头散发的杨老人闻声推窗,酒只醒了一半,他眯紧眼睛望了一圈,没搞清楚人在何方。

“师父。”虚空里传来了宗垣清冽的一道声线。

杨老人朝着声音来处望,甫一用力,只满目的金灿灿光影,晕头晕脑。

“疯到哪里去了。”他扒着窗呵斥,“告诫过你们,入夜不得出门,你全当耳旁风?”

宗垣说道:“大师父莫生气,我认罚就是。”

“倒立!”

宗垣一言不发,脱掉外衣,走到墙根,做了第三根桩子。

无人言语,不一会儿,屋内鼾声起伏,杨老人是睡的香甜了。

三人起初比着赛闷声,夹在中间的虞山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宗垣早就憋不住,趁势问他:“你们师父说,罚到何时来着?”

“鸡叫三声。”

宗垣手臂一软,横贯于地上。

“要我命不成?”宗垣无精打采道,“你们当真厉害。”他抬起头,三颗脑袋挨得挺近,他看这二人神色,心内佩服。

“这身功夫,几年练出来的。”

“很难吗?”虞山反问。

宗垣翻下身来,蹲伏在二人之侧,肆意打量道:“我不像你们这样傻,非要倒出个你死我活不成。”没有答言,宗垣便又抱拳道:“平日里看你们行医治药没什么本事,受罚上倒有些真功夫。这良兄……是否睡了。”

虞山歪头看他,果真闭目安生了许久。

“没有。”良山开口道。静默片刻,他右耳又动了动,“我只是听到了一些响动。”

宗垣闻言也侧耳一听,顺着声响向篱外走去。

虞山慌叫:“宗垣小心!”

良山抿嘴一笑:“千军万马。”

宗垣听到了,满城煽动蔽月而来。

铺天盖地的乌鸦冲下,直奔他一人脑门。

良山大肆嗤笑,颇无情谊。

宗垣两眼抹黑陷入混沌之际,听见虞山斥责,良山不服输,与其一争一吵,比鸦群还要聒噪,他颇觉好笑,先前未曾遇见虞山与谁大声言语。

他那抱首的双臂血流不止,伤可见骨,尖锐的疼痛层层递来,痛彻五脏,好在朦胧中有人扶起了他时,他已无知无觉了。

宗垣这一生做过许多梦,第一次真切明了身在其中。这大丧为他而行,满目素衣,刺目的白河。

空气中的血腥,周身的刺痛。

宗垣知晓此番是场噩梦,梦里他死了,举国为他哀哭。

他活着的时候,是长安城里头一号的纨绔少年,欺太子戏齐王,行止万分出格。

如今他们长了个子,长身玉立,更生了天家威仪,他们立在他的面前,身后的铭旌哀默巨大,垂眸静默,眼目所见的皆是虚空,望不见活生生的宗垣。

宗垣寻着声音,瞧见了灵前恸哭的人,昌华公主。

母亲也看不见他。

宗垣幼时霸道难驯,却也有个爱哭的毛病落人把柄,动辄哭得无休无止,渐大,便惹来不少讥嘲。有人拿他未婚妻子调笑,他们讲到姜珩郡主性情乖戾,常常闹得阖府鸡犬不宁,若这二人日后成了家,那便热闹了,同一屋檐下,方便比较谁的嗓门大,谁又最能折腾,谁更会哭,谁更会闹。

宗垣面上不做声色,满不在乎,甫一回府便闹着取消婚约,何况还是太后随口一说的戏言。

乳娘哄他不住,这可是件难办的事。

她等着他闹累了,揽他入怀,抱着他轻柔摇晃,想要哄他入睡。

她慢慢地摇着摇着,声音慢慢美丽到沙哑。

还是昌华公主应允了此事。

母亲素来爱他,宗垣快长大了,她看这世间还没有一二人才堪配她的孩儿。

宗垣只在母亲面前温顺乖巧,十几年不曾高声言语。

因为母亲高高在上,宗垣待她从来不敢有如肆意扑到乳娘怀中那般的亲昵无间。

可是母亲的确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