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舟(2 / 3)

船身,小桨打得啪啪作响,许戴一个没留神,水已涨到了他的腰间,他终于慌了神,再顾不得什么,赶忙去找子游,小船托在掌中,随着他艰难的步伐哗啦啦劈开一条水路。

他喊得嗓子都哑了,也不曾听见一丝回答,许戴在这水流愈加急迫的庭院生出了关于死亡的恐惧。

“叔叔,叔叔……”许戴喃喃喊着,用最后一丝气力祈求上天容许他死前能够再次听到叔叔的声音。

始终没有回音,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临终之时,等来的是震荡耳膜的两巴掌。

子游的脸在天光中朦朦胧胧地浮现,他定睛一看,那却并非慈祥和蔼亲切之面孔,却是副脸色极臭的模样,许戴恍然惊醒,摸摸干爽冰冷的土地,知是梦幻一场。他的脸枕在木柴上半晌,早就硌得生疼,子游无奈地伸手替他揉了揉脸,随即早就忙不迭地跑回书房,像是看到了什么,他中途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对他笑道:“这样大了还玩这些。”

子游笑完了侄儿,回房把门一关,胸膛里的别叶占据上风,正满眼星星打转,认为此儿太过可爱,独自扯着嘴角欢畅大笑,令子游腹诽不停。

许戴看到了手中的小船,嘴慢慢大张眼缓缓溃散,舟中,血盆大口吓得童子哇哇乱叫拥作一团,见他们这样柔弱恐惧,许戴赶忙闭了嘴,也不好再害怕,他小心翼翼地把船捧在手心溜回卧房,找来了叔叔不用的旧笔洗,将童子舟放在这湾浅水里,随着时日渐长,渐渐从短几上挪到了枕边,夜里时常挑灯细看,小人也夜里瞌睡,整整齐齐排列休憩,许戴呼吸清浅,因他一个呼吸也会搅弄起涟漪。他想起了枕下的志怪书和侠盗红颜话本,已好久不曾翻看了。

回手一掏,发现书已没了踪迹。

子游大箱子中的经籍至今也没有看完,此时又在昏黄烛火下看着颇为磨人的文字,子游以为是体内的妖怪在看,妖怪以为是他,一齐看得津津有味,白日里也时常回味。

子游挣扎着要看典籍,别叶挣扎着远离书桌,谁也不肯让步,这回子游疯魔一样拼命也要打开终于拿到的《左氏春秋》,他向来爱惜书纸,已不惜在争夺中□□磋磨珍贵的书页。

子游大敞书页,朗声诵读,读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别叶从大肆抵挡变得偃旗息鼓,听他念了半日,随着他气息渐渐短缺,喘出了粗气,还在挣扎着诵读。

大眼一撇,竟然意外逼出了多日作祟的狐怪。

别叶活脱脱一只尖嘴狡诈的狐狸精,钻入了床底不肯出来。

别叶嬉笑着抬眸,房内已空无一人。

许子游奔跑到侄儿那处,又亲眼目睹到许戴在同一榻生了腿的小豆儿捉迷藏,大脸乐成了饼。

他惶惶惑惑地替他关上了门,微微的有些害怕,然而当他想到这或许是得道之前的必有异象,又不免心动神驰,看满天星云,乐得坐在阶下畅想。

翌日小店迎着寒风开门,随即出现了头一位佳客,彬彬有礼衣冠整洁,人味儿足得很,许戴放心地招呼他进门入座,很快盛来了刚刚煮沸的热汤,清晨的寒气中,稀薄的阳光照在了门槛上,天光大亮的时候,路过走进门来的客人已多了起来,拥挤的店铺里热闹非凡,他没留意今日头一位客人还在其中同同桌的来往食客寒暄,个个聊得起兴。

别叶攒了很多很多钱,花也花不完,有时一觉醒来骤然分文不剩,他也浑不在意,继续攒钱继续花,他掏出沉甸甸的一串铜钱付账,把赶早的挑夫看得直了眼球。

这时许戴请的驱妖师来了,据说十分便宜,灰头土脸瘦骨伶仃,一头挂霜的乱发束得歪七扭八,蛮有个深藏不露的样子,别叶闻到了他身上累世之血的味道,明白了他的来意,他的好心情瞬间一落千丈,一手扶桌一手握饼,一双眼晦暗不明,在满屋腥腥臊臊的混浊空气里险些凶性大发。

驱妖师属实实干派,打个招呼径直走去后宅,直接循铃声大作的方向走去了有小豆船的所在,许戴抛下生意跑来,心惊胆战地瞧他凶神恶煞地一脚踹开房门,他追上去告诉他方向大错特错,甚至揪住了他的衣裳,分明是他叔叔的书室有妖,他纠正道,或妖气。

大师瞧他心神不定的晦气模样,非常气定神闲,誓要把钱赚得漂亮,搭上他家四代苦修星命之学的深名厚望也要走一处除一处,即使吃点亏也不能放过一处邪祟,已很大方地说要买一赠一,许戴耐心听完他的大道理,突然想把他扫地出门。吃些亏就吃些亏,全当行善积德。

身后门帘一动,清晨的头茬客人也随之到来,像是已听完了他们一场撕扯,只看他模样衣装气度步态,驱妖师热情一笑:“兄台也是长安人氏?”

别叶还礼:“别叶,家在山乡,方到长安。”

驱妖师大喜:“我也方入长安,果然恢宏壮丽人杰地灵,跟我所想象的竟是一模一样,兄台是说你叫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