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她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老实答道:「我不知道......」 顾城淡淡地笑了笑,仿佛她的答案早在他意料之中,道:「老祖宗排除万难当上东厂之首,在朝廷上有不少政敌,那些人大部份都是饱读诗书的文官,最瞧不起阉人,一天到晚恨不得抓到东厂的把柄,我想妳也是知道的。」 「他跟随前任东厂提督习武,之后屡立战功,本应也可以被视为武官,但真正的武官也一样看不起太监,不论老祖宗斩杀了多少外敌,在所有人眼中,他依然是个身份卑贱的太监,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文人与太监,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在创立望舒楼时,才选择了隐姓埋名,若然被敌人发现,除了无止尽的取笑和羞辱,还可能动摇他的权力。」 顾城耐着性子道:「生活在现代的人,或许无法理解必须依靠权力,才能保住自己尊严和性命的生存方式,要坐稳东厂之首的位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权力的依赖就像个无底深潭,必须无时无刻提防敌人暗算中伤,否则就会被夺走。」 「老祖宗是个每天都在刀尖上过日子的人,对人性充满防备,这么多年来的习惯不是说改就改的,外人很难得到他的信任,但对于他看中的人,他的心胸可宽广多了,所以妳也无须对他感到恐惧。」 「妳可能会好奇为什么他对《移梦记》这么执着,对他来说,当初的顾氏跟现在的已经完全不同,现在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没有他半分功劳,他有的只是三百年前的望舒楼。」 「妳能想像一个人什么都没有,是怎样的心情吗?」 「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希望他可以有个值得信任的人陪伴在旁,解开他的心结。」 顾城的描述非常细致,说得就像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孟时笙很轻易就能体会到他说的那种心情,心里也闷得发慌,就像找不到出口。 尽管一个人看起来有多强大,只要生而为人就会觉得害怕,也会痛和迷茫,而且还是从权力巅峰,再到流落异乡的一无所有,看着过往的奋斗成果全都付诸流水,自然会下意识觉得自己是这个新时代的旁观者,格格不入。 她又何尝不是被收养家庭排斥,从小找不到靠岸的地方。 孟时笙暗里苦笑,她跟顾淮安在这方面竟然这么相似,也算是种缘份了。 「老板,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 「既然当初我答应过你,会好好替你照料望舒楼,顾淮安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相信我肯定能帮得上忙。」 说心里不忐忑肯定是假的,可是相比起害怕的情绪,作为顾家的一份子,她更想帮顾淮安解开心结,融入到新的环境,只要有恒心,时间会证明一切。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孟时笙为顾城对她的信任而深受感动时,顾城拿出一个紫色正方形盒子递给她,竟是那晚她在藏书室看到的那一个。 「我还有件事情,想要顺便拜托妳,本来我想亲自把它送给老祖宗,可惜明天突然要出国参加会议,就麻烦妳拿给他吧。」 她伸手接过,感受到里面明显的重量,道:「这是......给顾淮安的礼物?」 「嗯,妳可以打开来看看。」 得到顾城的首肯,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打开,由于盒子有些年头,她手上的动作也刻意放轻,仿佛那是一件稀有的宝贝。 她发现里面是一枚玉佩,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色泽通透莹润,表面光滑无瑕,纤长细密的流苏宛如丝绸,带着一种细腻悠长的美。 她不禁赞叹道:「这块玉佩好美啊......」 「确实是玉中珍品。」顾城点头道。 「它从顾家尚未被灭门的时候流传至今,据说是老祖宗的父亲顾云在他六岁那年,准备送给儿子的生辰礼,可惜在生日当天,就发生了那件惨事。」 「后来老祖宗的义子在修复老宅时,发现了这块玉佩,就让人好好放在藏书室里,一直没人敢乱动,我想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 孟时笙轻轻抚摸着玉佩上的云纹,怪不得它这么好看,原来是寄托了一位父亲对儿子的心意,兜兜转转到了最后,还是让她阴差阳错拿到了紫色盒子,不知道顾淮安看到这份迟来的礼物会作何感想。 她知道顾城说让她帮忙送东西,只是给她制造一个去找顾淮安的理由。 如果他真的想找人送东西,他大可以找周子枫,用不着特别带着礼物来她这儿跑一趟,要是这样她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她真的是笨到家了。 孟时笙答应了顾城的请求,顾城看她眼神坚定,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他的用意,既然是个聪明人,别的就不用再多说了,两人又闲聊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