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遍礼盒中的物件,确认每一项都是双数后,又把两瓶贵重的酒酿拿了出去。
家中库房确实藏着珠宝,可明面上,云万里还只是名七品正使呢。
杜菀姝莫名觉得,哪怕是爹娘,这事也不能说。
“东西都拿上车吧。”
清点完了,杜菀姝叮嘱李义:“劳烦刘管事。”
她这边等李义搬东西,那边云万里也洗沐完毕,走了过来。
杜菀姝都不敢看他,只听身后不止有脚步声,还有多出来的马蹄声。她慌乱一瞥,瞥见云万里竟是把自己那匹纯黑战马牵了出来。
这下,她倒是顾不得羞赧了。
“夫君可是要骑马去?”杜菀姝问。
云万里身形顿住,他看过来:“有何不可?”
杜菀姝不由得攥紧衣角:“……要,要让旁人看见,定会无端生些闲碎言语。”
她又恐云万里嫌恶自己事多,匆忙补充:“归宁事大,怕是官家也,也盯着呢。”
哪有回门之时,夫妇不同乘一辆马车的?
往小里说是关系不好,往大里说……这可是官家赐婚呢。
云万里不禁蹙眉。
杜菀姝见他眉心拧得都要打结了,只当他是不愿与自己同乘,便低下头。
“若是夫君不愿,”她嗫嚅道,“不如三娘也骑马同行吧。”
“罢了。”
云万里却摇头:“我与你一起。”
只是,当二人上车时,杜菀姝却率先后悔了。
新雇来的车夫催促马匹前行,车子稳稳当当出门,可车厢内就这么大的地方,云万里又人高马大,与杜菀姝坐在一起难免显得局促。
他已经尽力蜷缩了,可膝盖仍是时不时与杜菀姝的裙摆接触。
封闭的室内摇摇晃晃,不知不觉间,杜菀姝只觉得脸颊又变得滚烫。
红晕直接染到了耳根,她连头也不敢抬。
这马车里,尽数是云万里的气味。
他早上刚练过武,却半分汗臭也没有。杜菀姝嗅到的只有干净的布料气息,与皂荚的香味。
这本也没什么,可一闻到皂荚味,杜菀姝就不免想到之前雨天包裹住自己的蓑衣,和、和刚刚云万里赤()裸上身的模样。
他的膝盖碰过来,却好似烫了杜菀姝一下,惊的她一个激灵,恨不得要原地缩成一团。
像是只受惊了的笼中鸟。
云万里搁置在腿上的手蓦然蜷了起来。
“既不愿与我共处一室,”他冷淡道,“何必出言要求?”
“什——”
杜菀姝怔了怔,总算是抬起了头。
一触及到她惊讶的杏眼,云万里的头颅就往右偏去,只留完整的左半边给她。
可杜菀姝依然看清了他眼底的烦躁与嫌恶。
“我,我不是不愿!”
杜菀姝赶忙开口,可话到嘴边,又不敢继续了。
总不能,总不能说是一闻到他衣服上干净的味道,她、她就想到他不穿衣服的模样吧。
再给杜菀姝三层脸皮,这话她也说不出口。
可她也不想云万里误会,因而只好硬着头皮委婉道:“三娘之前……从未和除却阿父兄长之外的男子共乘马车,有、有些拘束,还望夫君别责怪。”
说完,她又偷瞥了一眼云万里的神情,一双杏眼闪出几分委屈。
“我会努力适应,”杜菀姝轻声说,“也请夫君别再说这种话了。”
“……”
云万里绷紧面孔。
他到底是没忍住,豁然起身。
人高马大的武人直接掀开帘子,果断地从车厢内钻了出去。
只留杜菀姝一人在原地,她盯着骤然空出来的位置呆愣半晌:难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招惹夫君不快了?
可,可是……
杜菀姝莫名觉得,云万里离开时,好像没有生气呢。
…………
……
而云万里掀开车帘,直接就坐在了马车的前沿。
驾车的车夫吓了一跳,赶忙回头:“老爷,怎出来了?”
云万里深吸口气。
马车走得不快,但风一吹,萦绕在他鼻翼肺腔的胭脂气也迅速消散。
瑟缩在一旁的杜菀姝就像是只被捏在手心里的鸟。
可这小心翼翼的小鸟,却敢在他“没发现”的时候,偷偷探出头往外瞧。
——然而云万里又怎会真的没发现。
他天生五感敏锐,他的听力比旁人好上许多,哪里能避开东厢房开门关门的声音?
别说是她把门页关得震天响,连后面又悄悄打开的动静,云万里都听的一清二楚。
练武有什么好偷看的?
好奇的窥探视线,车厢内她身上的香味,钉在云万里的背上,黏在他的鼻子间,犹如针扎般刺入云万里心底,叫他在马车内坐立难安。
“不习惯马车。”
云万里只觉得喉咙发紧,他缓了好半天,维持住面上平静:“出来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