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端了茶奉上。
太子殿下在上,萧相行了礼,坐在李星渊下手。
浅浅地啜了口茶,萧相道:“玉儿查办教坊司案子,是殿下许可的?”
太子颔首:“玉儿的脾气,老师自然也知道,偏偏的就有一份左犟性子……”说了这句,他又道:“好似从外头回来之后,更加不听孤的话了。”
萧太清心中一动,端详太子脸色,虽看似笑微微的,但萧相清楚,太子的真心话多半都藏在那看似玩笑的里头。
他便也随着轻笑了两声,道:“不瞒殿下说,臣也觉着玉儿略有变化,多半是因为出去这一趟的遭遇等等,有些吓坏了吧。”
“吓坏?”太子摇了摇头,显然觉着不可能:“老师未免太小看他了。”
萧太清笑道:“只是看着玉儿比先前更清瘦了,连内人也很是心疼,怕她在外受苦。”
太子听了这句,若有所思,忽然问道:“老师知道小卫为什么在遇袭后……不第一时间回京吗?”
萧相抬眸,刹那间跟李星渊目光对视。
“这……”他谨慎而自然地:“臣也不敢贸然揣测,照玉儿的意思,是因为遇袭后慌不择路……”
太子的唇角微动:“本来孤也信了是这样,不过,老师难道不觉着,野狼关的事情太……及时了吗。”
萧太清早就警示过卫玉,太子必定有所猜测。
没想到果真给他一语成谶。
他不敢再装作全然不知,垂眸道:“这件事臣也听说了,多半玉儿不知哪里得知野狼关细作之事,所以才去看看。”
李星渊扫了眼萧太清:“这倒也像是他的性子,一旦认定了,则不管不顾,呵,要不是孤派了人去接,真担心他不愿意回来了。”
萧太清的心又是一缩,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微笑道:“说来,还不是殿下太宠她了,叫她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比如这教坊司的案子……如今竟招惹了范太保,势必还有靖王殿下,竟不知如何收场了。”
他不露痕迹地转了话题。
李星渊道:“小卫没接手的时候,倒还可以拦着,既然已经沾手了,那就不用再瞻前顾后,孤已经告诉她,让她放手去查就是了,相信以她之能,必不至于让孤失望。”
萧太清蹙眉:“可是如今又说阿芒打死了郑礵,据说郑府丞已经去往御史台要找玉儿的晦气了。”
“不用担心,”太子轻描淡写地:“这点儿小事,尚且为难不了他。”
萧相忍着笑:“殿下是不是太宠信玉儿了?”
太子正端了茶,三才碗盖轻轻一撇氤氲的茶汤,他浅浅笑道:“毕竟从小在我身边儿跟着,最是知冷知热……多偏宠一些,不是应当的么?”
萧相轻声一叹,默然吃茶。
就在此刻,崔公公从外进内:“殿下,才传来消息,郑府丞从御史台打道回府,也并未大闹。小卫带着阿芒,亲自去了太保府。”
萧相扬眉。
李星渊道:“怎样?”
“还是殿下最了解玉儿。”萧太清笑着摇头:“不过,太保府这一关,只怕难过。范太保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所以小卫带了阿芒去,就算动手也不至于吃亏。至于文的,太保更不是对手。”
“臣只是担心,再这样牵扯下去,到底会影响到殿下您。”
“孤既然允了让小卫放手一搏,就知道不可免。何况人家既然已经剑锋所指,孤倒也不必一味藏隐,无非是见招拆招。”
太子说到这里,转身,从旁边的桌几上取了一份折子。
他把手中的折子递给萧相:“才接到豫州那边急报,西狄人犯境,野狼关那里已经交上手了。”
萧太清忙放下手中茶盏,双手接过,从头看了一遍。
李星渊道:“先前小卫去这一趟,还真的去对了,此刻战事正自胶着,若野狼关细作仍在,这会儿胜负难料。”
萧相不便多言,只道:“西狄人这次有备而来,断不可轻视。”
李星渊却又取了另一份纸卷,缓缓打开,只见曲山弯水,竟是一份地理图。
萧太清端详片刻,惊愕:“这是豫州那边……野狼关内外的地形图?”
太子指着其中一处关隘道:“今早才来的战报,西狄人主攻野狼关,次攻小隘,期间小隘告急,派去的援军中途遇袭,看似情形不妙。”
假如卫玉在,一定会吃惊不小。
因为这种战法,正是先前她在野狼关的时候,跟黄士铎说过的。她记忆中西狄人的作战方式。
可她明明跟黄总镇提过,为什么黄士铎还会“重蹈覆辙”,难道黄总镇真的病的糊涂、或者病倒了……其他属下并不知情?
萧太清皱眉:“这如何是好,豫州方面有没有援军?”
李星渊道:“豫州府镇守在东,先前已经调过些兵马辎重,此时不可再分散兵力。至于野狼关,孤总觉着,接连送来的几分军报有些古怪。”
萧太清正要问有什么古怪,外间有小太监来报道:“殿下,范太保求见。”
李星渊抬头,萧相微怔:“来得好快啊。”
范太保在外等候片刻,太子才从内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