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浠没有不让温礼进门的道理,她家里经常开趴,狐朋狗友都能进,何况这个跟她扯了结婚证的男人。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家是个什么狗样,不过无所谓,看到就看到吧。
收拾是不可能收拾的。
“不用换鞋,你直接进来就行,”贺明浠说,“我去里面找一下通知书,你自己随便坐吧。”
没什么待客之道,贺明浠直接钻进卧室,把温礼丢在客厅。
这套两百多平的江景大平层是贺明浠的婚前财产,跟温礼无关,他是第一次来。
家具都是定制款,冰冷高档的色彩搭配,跟贺明浠的风格完全相悖,大概是家里人之前给她装修好了,她直接拎包入住。
可惜了,这么大的家,居然能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眼睛所见到的每一处都是乱的。
怎么做到的?
首先进门的玄关处被塞满了成山的快递盒,地上扔着各种各样的女士鞋,运动鞋高跟鞋凉拖鞋什么鞋类都有。
女孩子鞋多,这点可以理解。
然而客厅里也都是快递盒,拆过了的空盒扔在一边,还挂着标签的衣服被丢在沙发上,大概率她看了一眼就没再管,陶瓷茶几上堆着根本没有进度的益智拼图和乐高玩具,想来是贺小姐三分钟热度买回来,但压根没耐心完成。
还有各种动漫徽章和亚克力摆件,上面印着的人物什么发色都有,也不知道贺小姐现在的发色灵感是不是来自于这些。
敞开的丝绒首饰盒里,各种不同颜色的珠宝就这样大剌剌地散发着光芒。
这些倒还好,丢在那儿除了影响整洁也没什么,关键是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上,堆着不少吃完了的外卖盒。
温礼蹙眉。
“找到了找到了,走吧。”
贺明浠从卧室拿着通知书出来,一出来就见温礼正在厨房那儿站着。
“你要喝水吗?”她提醒道,“水龙头里的水是直饮水。”
“明浠,你过来一下。”
温礼没有回答,而是抬手示意她也过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订婚宴上叫她贺小姐,结婚当天改叫她的名字,省略了姓,算是接受了两人之间的夫妻关系。
婚礼当天贺明浠喝了很多酒,是温礼帮她打发了那些想要闹洞房的狐朋狗友,那时她躺在婚床上不省人事,温礼给她倒了杯水,走到床边递给她。
“明浠,醒醒,喝口水。”
男人的声音太过于低沉温润,贺明浠听到他这么叫自己,心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小小地停摆了好几秒。
但那时候她喝醉了,没有听从吩咐,而是嚣张地说:“不要叫我明浠,叫我浠浠公主。”
“……”
贺明浠得寸进尺:“你说,浠浠公主请喝水。”
男人继续用沉默代替他的无语。
之后的事她记不清楚了,她也没好意思问温礼。
但她对自己的酒品有自知之明,猜想自己应该是把温礼给得罪了,所以第二天一酒醒,就从婚房里逃走了。
迟到了两年的社死行为让贺明浠后知后觉地感到些许羞耻,挠着脖子走过去。
“咋了?”
“怎么吃外卖?”温礼用下巴点了点中岛台,“没有请阿姨给你做饭吗?”
管天管地还管她吃饭?贺明浠如实说:“哦,阿姨前两天请假回老家了,我就吃了几天外卖。”
“吃完怎么也不收拾一下?”
“阿姨回老家了没人收拾,等她回来会收拾的。”
她的表情很理所当然。
温礼的脸色稍微变了下,平静的嗓音里透着几分耐心:“阿姨不在,你可以先自己收拾,这个天气食物变质得快,味道不太好闻。”
“有吗?”
贺明浠猛吸了吸鼻子,无辜地说:“我没闻到啊。”
小狗似的。
温礼放弃了。
“我替你收拾,等我会儿。”他说。
“啊?”
贺明浠不是第一次被人说,她爸、她兄弟、她发小,每个人都很看不惯她的懒惰。
但他们通常就是教训她一顿,教训完后,她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依旧不改。
她知道反正家里人也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没人会真的费心思管教她纠正她,她听不听都一样。
贺明浠不傻,能听得出来温礼这么拐弯抹角是在说什么,她也不是不知道温礼的意思,但家里的新风系统每天都开着,确实闻不见什么味道,再加上阿姨马上就回来了,何苦要麻烦自己?
反正她不嫌弃自己就行了。
温礼这时已经捋起了袖子,摘掉手表搁在一边,真的准备帮她收拾。
贺明浠有些惊奇,温礼跟她家人不一样,居然不是只动动嘴皮子教育她几句而已。
不过就是几天的外卖而已,就这么看不下去吗?
贺明浠叫他:“温老师。”
温礼对这个称呼接受得很快:“怎么?”
她看着温礼问:“你嫌弃我啊?”
“没有。”
“你嫌弃我也不会改的哦。”
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