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的这片庄子,如今已被一片湖泊取代,早已无人居住。
而他从前被关押的这处半山坡,如今也成了临湖的水岸。青梧心知自己现在已无处可去,神通全无,他不知自己死了多久,也不知外界情形如何。
以他现在的修为,即便回仙界,怕是什么也做不了了,而且……青梧心间复又一阵抽痛,她不见得会放过自己。
且先养护好孩子,一切等孩子平安出世后再说。
他想了想,重新回了地下。
待重新下来之后,青梧的脚步忽地缓了下来。他才迟迟发觉,梅挽庭竟是将他曾经被囚禁的那座小院,连同那座小亭,完整地搬到了地下。
在鲛灯幽蓝的火光中,青梧在院门前站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青梧方才垂眸,再次看向手里的紫檀螺钿半月梳,将其好生收回袖中。
他回到房中,盘腿内观。
气海中的胎莲安然无恙,甚至还比从前大了些。看胎莲的变化,青梧私心估摸着,孩子已有六个月。
如此看来,自仙妖大战那日,至今已过两月。
而他的气海,不到从前的十分之一,好在只需再坚持三个月,孩子便能出世,届时他便也无所谓修为散尽。
思及至此,青梧抬手结印,跟着地面开裂,整座小院拔地而起,青梧重新将这座小院,搬回了地面之上。
日已西沉,最后一缕光,在亭顶散去,青梧看了看西方天际,转身走向梅挽亭中。
他在亭中坐下,从袖中找出些材料工具,准备趁现在还清醒,给即将出世的孩子,做些有趣的玩具。
等入夜后,他恐怕又是难熬。
……
灼凰这两月间,辗转于人间每一个角落,凡所处之地,百丈之内的每个人,她都会一一去看。
可她却依旧没找到半点有关青梧的踪迹,灼凰心间,只觉绝望。
这日夜里,灼凰来到了临州城,刚到临州城,她便感觉到些许沾染了青梧气息的灵气。
灼凰只觉自己的心在胸膛内怦然而起,她甚至不敢使用神境,忙追着这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而去。
越靠近临州的书院,沾染着青梧气息的灵气愈浓,一路指引着她,来到书院旁一座宅子前。
宅子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人。
而沾染他气息的灵气,便是从这宅子中传来。他身上的寿山炉,会帮他掩盖踪迹,这或许就是她难听难见的缘故,他到底在不在里面,得她进去看过后才能知晓。
灼凰忙施展神境,一下进了宅子中。
灼凰的身影在宅中每一个地方闪现,最终停留在院中临近书院的石椅旁。
夜风徐徐,灼凰复又湿了眼眶。
这里的气息,是他曾在此使用过灵力留下的痕迹,他身死后尚未散去,而非他在此处。
在她的印象中,师父在临州从来没有
过宅院,那么这座宅院,只能是他被逐出无妄宗后的安身之地。
这三百多年间,她和师父去过这世间许多地方,但这许多地方中,却不包括临州。
而他却选了临州。
灼凰坐在他曾坐过的石椅上,这里他的气息最为浓郁,想来是他最长时间坐着的地方。灼凰俯首,双臂趴在石桌上,头枕在了手臂上,将自己彻底沉在他遗留的气息中。
灼凰睫毛复又湿润,如今她已知晓不渝道心的代价,若失所爱,必会引起不渝道心反噬。
她那晚跟他说了那么决绝的话,他又是不渝道心,定是心痛至极,他若想活下去,便只能竭力避开与她相关的一切,凡所有同她留下回忆之地,他都不会去,所以他选了临州。
灼凰心间钝痛不已,无法想象,自栖梧峰那夜之后,他受了多少苦,而她,身在无情道,却什么也不知道。她本该是这世上,他最亲近的人。
夜风拂过灼凰的鬓发,许是吹散了碎发,灼凰觉着脸颊上有些痒。
她睁开了眼睛,可睁眼的瞬间,灼凰却骤然呆住!
只见被自己收在袖中的心判,此时居然飞出她的袖中,毛茸茸的笔尖,正在她脸颊上轻扫。
而笔杆上,天地所赐的“心判()”二字,复又跃然其上。
见她醒了,心判嗖?[(()”一下远离,一下飞到石桌旁的树后藏了起来,随即探出些许笔尖,似一只小猫正在偷瞧一般。
灼凰怔怔地看着心判,只觉浑身发软,四肢似乎都不再属于自己。
她扶桌起身,脸颊已全然被泪水打湿,她喃声问道:“心判?心判,当真是你?”
心判再成法器,是不是证明,他好好活在这个世上?
思及至此,灼凰失声而泣,朝心判跑去,想要将心判捧回手中。
可心判一见她过来,复又一躲,藏去了她坐过的石椅后。灼凰再次朝它走去,不解道:“心判?”
她刚到石椅旁,刚俯身蹲下,心判竟又“嗖”一下起飞,躲去了不远处的假山后。
灼凰面露不解,目光紧紧地追着心判:“你为什么要躲?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师父?”
心判是师父的本命法器,哪怕师父身上有寿山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