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两声,及川彻吧唧吧唧嘴翻了个身,呼吸又绵长起来。他被厚重的被褥遮住了半张脸,脸颊上带着健康柔软的红晕,看上去难得的不谙世事且天真。 有那么一瞬间,九重鹰是想把自己冻的僵硬的手塞进对方的被褥里的。但最后思及事后被找麻烦的程度……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真的和这家伙分道扬镳。 可及川彻睡的这么香,不给他物理清醒一下只怕是他走了对方也醒不了。 九重鹰只好只伸出手飞快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冰冷的手指和温热的皮肤接触,暖的忍不住想笑。及川彻在睡梦中被寒气激的打了个哆嗦,眼睫扑闪两下,看得出全力挣扎才从光怪迷离的梦境里苏醒。 “笨鸟?”他嘟嘟囔囔,“你怎么在我房间……” 九重鹰先是微愣,思绪一动,立刻就明白这句‘笨鸟’指的是谁。他不善的眯了眯眼,差点就真的用一双冰冷无情的手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 及川彻还在梦呓:“及川大人下次……” 实在抵不过内心好奇,这人在做梦吗?下次什么?不会是在说我坏话吧? 总之先做好等下听到坏话就把手伸进去的准备。 九重鹰暂且压抑住内心杀意,又一次凑了过去。 靠的近了,轻飘飘的吐息声也随之变的更加清晰。及川彻说话时的音调总是喜欢在句尾上扬,很多时候都显得一点也不严肃正经——这两个词这辈子怕是都和他这个人搭不上边。 不过现在,他还在迷迷瞪瞪地说话:“……赢……一定会……去全国……” “……要来看……闪闪发光……及川大人……。” 支离破碎的话几乎只在空气中回荡了不到三秒就消失了。及川彻吧唧吧唧嘴,翻了个身,又开始嘟囔什么“看招……”显然已经跳脱到另一个梦境里。 大部分窗外倾斜而下的光被遮掩住,留下的那道光也因为太刺眼而被及川彻百般躲避,九重鹰只能在黑暗中凝视他模糊不清的脸庞。 他不由苦笑起来。 “彻和一……是那种不需要太阳也能发光的人。” 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户旁,望了一眼没拉严实点窗帘露出的,并未被遮挡住的窗外雪景,随后轻轻将那一道缝隙用绵软的布料挡住。 房间内顿时又黑了一截。 他回头,没有再走到及川彻旁边,就这么站在窗边,“我暂时看不见彻在赛场上闪闪发光的样子了。”他低声道,却又微微弯了弯灰眼,露出个辨不清楚的模糊笑容,“但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九重鹰最后还是没有叫醒他。他走回去,轻轻摸了摸他暖色调的头发,“新年快乐。” 门闩随着一声咔哒安静的闭合了,房间里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 ………… 及川夫人一回头,惊讶的看到九重鹰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那小子呢?”她往楼梯口探了探头。 “他还在睡。”九重鹰无奈的冲她笑,“没关系,就让他睡吧。” 及川夫人担忧地说:“真的没事吗?要不还是把他叫起来……这孩子也真是的,昨晚是不是又熬夜看漫画了。” 九重鹰连忙挡住她要上楼的动作,“嗯……没关系,是我来的太早了。” 他太过坚持,及川夫人只好作罢。她转而道:“那有什么要带给那臭小子的话吗?”她顺势牵住九重鹰的手,丝毫不在意他掌心的冰凉和凹凸不平的触感。 九重鹰垂眼想了想,原本打好腹稿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在无法当面道别的情况下,如何处理才算是最好的选择?他不知道。 最后,“……就告诉他,我在全国大赛的体育馆里等着他吧。” 及川夫人先是微微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最后温和的答应下来。 告别了及川夫人后,九重鹰回到自己家里。 鹤见澄子准备好了热茶,正淡淡笑着,“好好告别了吗?”她问。 他答:“嗯……不好说呢。” 鹤见澄子:“嗯?不好说?” 九重鹰也笑,难得爽朗又开怀的笑:“没关系——告别是即将离去才会进行的仪式吧?”他呼出了一口热气。 “可我会一直看着他们的。”他冲母亲狡黠的眨眨眼,“所以不能算是离开。” 鹤见澄子噗嗤一声:“鬼机灵。” 九重鹰走过去,接过热茶一饮而尽。他放下杯子,抱了抱母亲,“而我们总会重逢。” 鹤见澄子轻轻的回抱了他。 时针指到八点半的时候,九重鹰已经站在院门外将家门落锁,“这房子怎么办?”他扭头问母亲。 鹤见澄子望着房檐窗棂,还有院子里的合欢树。“留着吧?”她轻声说,“总有再用到的那天。” 她想起风雪般寒冷的医院病房,眼前似乎落入十一年前那个嚎啕大哭的婴儿的影子——现在,他正站在她旁边,动作利落的拎起自己的行李箱。 世界逐渐变得明亮。 及川美和子在将早餐摆在桌子上后,注意到玻璃上的一层蒙蒙的水气。她走过去,将它们都擦干净。 “真是漂亮呀。”她望着窗外感慨。 “亲爱的——吃饭啦——” 及川美和子扬起声音,从窗户旁边走开,房间里很快出现及川先生的回应,“来了。” 窗外的大雪未止,狂风不歇,一片雪白。 两行脚印在风雪中,渐渐被细雪掩去了。 …… ………… 「彻睡的好像是小猪」 早起的岩泉一在吃早餐的时候收到好友的消息。他在母亲的瞪视下将玻璃杯里的牛奶一饮而尽,大声说了一句‘我吃饱了!’才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腾出手回复。 「……所以?」 「所以什么?」 岩泉一紧紧皱着眉,脸扭曲在一起。 「到底告诉那呆子了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