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么强的人肯定不缺追逐的家伙……”越前南次郎此时还不忘自夸,“但和那些追逐我技术、地位的人不同。你追逐的是我,又不是我。” 他这一刻,表现的就像是个真正的大人那样可靠:“你能回答我吗?你在追逐什么?你为了什么打网球?” “……” 山、阴影。 血液、疼痛、窒息。 分离、紧握、孤独、迷惘。 正中要害。 我为了什么而打网球? 越前南次郎仍然在继续说:“其实这话不应该由我来说。毕竟我们非亲非故,你又不是我家的笨蛋小鬼。不过人活到这个年纪——”他卡了一下,暗自嘀咕了一句这写的什么,随后继续,“眼看着一个天才走上歧路总是不太忍心——”又一次卡住,表情扭曲。 九重鹰从思绪中抽身,默默的盯着他:“……越前先生,你的小抄露出来了。” 越前南次郎:“……” 他佯装若无其事的把手心里塞的小纸条又握的更紧了些,但顶着九重鹰犹如实质的眼神,最后自暴自弃的干脆把小纸条展开,大大咧咧的放在眼前。 他还是狡辩了一下的:“这是伦子硬要塞给我的!” ——实际上,在越前南次郎从武内那得知九重鹰身上发生的事后,就感觉到了棘手。越前伦子见他呆坐了一个下午,过来关心,结果被他抱着大吐苦水。 越前南次郎觉得这种小鬼就得接受一下毒打,但伦子觉得,这孩子很有自己的想法,从之前的事来看,也不是那种很消极的人;她不赞同越前南次郎的粗糙的解决方法,建议他去和九重好好的聊一下。 毕竟,九重鹰对越前南次郎的执着有目共睹。 可是她又担心越前南次郎那张惯来得罪人的嘴,就帮他润色了一番说辞,让他干脆就照着小纸条上写的念。 越前南次郎拿着小抄,又觉得伦子写的话柔和的让他浑身都不自在,所以到后面就放弃了。 他将纸条团成一团,塞进衣兜,清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一点。只不过动作做到一半就泄了气,索性随着自己的心意来:“我呢,认为干什么事情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开心。” “比如我家那个笨蛋小鬼,捉弄他,用网球逗他的时候,他露出的表情……不服输、执着、渴望、快乐,实在是让人发自内心的期待他在我的培养下能走到什么程度。” 他话音一转:“但是你呢?小子,你打网球开心吗?” 打网球开心吗? 九重鹰轻微的蹭着自己右手大拇指的内侧薄薄的茧子,而在茧子旁边,就是那道横穿了手掌的伤口愈合后留下的一道长疤。 在和越前南次郎比赛时,由于要应对他的攻击,他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 但也许在他和除了对方以外的人打比赛的时候,他的内心就已经回答了他。 越前南次郎大咧咧的盘着腿,继续说:“你的胜负欲确实让人震惊。我在此之前,几乎想不到会有一个只凭借想要胜利的欲望行动的人,一直输给我,还能重复挑战我。” “这不好吗?”九重鹰急促的打断他,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打败你……再打败比你强大的人,然后成为世界第一的网球选手。即使我不爱它,但胜利从来都不需要繁琐的装点。” “我承认你的天赋。”越前南次郎沉声说,“但对你来说,网球只代表着胜利吗?” 他顿了顿,认真道:“这项运动,对你来说,只代表着赢吗?” “……” 他无言以对。 他没有答案。 越前南次郎丝毫不意外他的沉默:“所以,我不会继续和你打了。你需要的不是一个超出你应对水平的强敌,不是一场场指导赛,不是胜利,也不是失败。” 他坐的并不端正,歪歪扭扭,声音却和他身后挂着的字一样,凌厉而庄重。 “不然这样下去,你的技术在前进,你的心性却只会后退。” 像是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不留情面,越前南次郎挠了挠下巴,放松下来:“嘛,不过要是你带上好酒来做客,我也不会把你拒之门外啦。” 九重鹰过了好长时间,久到越前南次郎不耐烦的想给武内打电话,催他带着酒回来的时候,才听到自己沙哑的询问。 “……我该怎么做?” 他自己似乎也想不到会问出这个问题,在话音未落时,双眼就惊讶的睁大。 越前南次郎同样听出他说话时,声音里带着的迷惘。但他只是说:“这我可不知道。——这问题应该问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