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的一年级生们,似乎已经达成了一致。他们也许在这场比赛后走向分道扬镳的不同人生,也许就此和排球告别,西条照样不觉得自己像其他人那样热爱这项运动,但至少此时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有意义的,能够成为托举着后浪的礁石把他们推向大海。
——这就够了。
30:30,西条千钧一发间缩回了高高举在宗村身前的双手,放任排球一往无前的砸在界外。
宗村:“你……”
西条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不堪被老对手目睹。
“别小看我。”
“荒生前辈!”
就像是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荒生随着队内轻浮后辈的呼唤坚定的跳了起来。
——挥空。
但他却无声的大笑起来,注视着爱骗人的后辈将球干脆的托给靠谱的后辈。
——去吧。
——一群不省心的讨厌又可爱的后辈。
“30:31!青叶城西终于在漫长的拉锯战后反超了白鸟泽!”
……
…………
九重鹰在恍惚中觉得自己每次起跳时触碰的排球不是死物,他捕捉到了一跳一跳的脉搏。
他很高兴看到西条坚持到了现在,谁都不会对那份执着无动于衷吧。
荒生一如既往的球风安定,九重很感谢对方的包容。虽然平时没什么队长的架子,还总是被彻捉弄,但荒生总能成为他们的后路。
宫野则是很灵活,观察着场上的动向,是典型动脑子打球的代表,判断着哪一球该放弃哪一球必须拿到。
古江能在白鸟泽的猛攻下守住地面防线是很了不起的事。他很喜欢自由人这个位置,赤忱又认真的对待着每一次接球。
阿一,在紧要关头仍然保持着让人安心的稳定,甚至可以说他是场上心态最好的一个。不管是对面的敌手还是队内的麻烦人物给予的压力都统统收下,默不作声的支撑着每一次进攻的骨架,对自己偶尔暴露的强势和彻一直以来的执拗照单全收。
彻,平日总是爱笑,排球部第一难搞的对象,但此时只能看到那张俊朗的脸上笑容敛去,露出的是令人感到畏惧的尖锐。咬牙撞得头破血流也要握住胜利的辉光。
……
——我呢?
及川大力跳发,白鸟泽一传到位。
二传手的压力很大,没来由的压力。他再调转视线,确认对面站位时刻意的将目光放低了几寸,停留在网前的数字‘12’上。这一球要给谁?诱饵的宗村?还是后面的主攻?或者拉开距离的天童?不。他们都不具备能和这股无形压力抗衡的力量。逐渐逼急的危机感让他爆发出这局最好的水平,一个高球冲向高空。
牛岛在那。
在第二局的末尾,白鸟泽落后的情况下他的姿势仍然保持完美,明明低/喘未曾停止,汗流浃背,头发粘在脸侧,却更像是一尊充满了压迫感的神像。那种毫不动摇的气魄和令人目眩的强大几乎能比拟当初原始社会的太阳崇拜。外界的影响对他来说不过过眼云烟,身躯的疲累也无法使他犹疑。
双脚腾空,装填完毕。
……
青叶城西的应援声扑走了短暂的出神,九重鹰再一次清晰的在触球的瞬间感应到排球的脉搏,沿着粗糙发疼的皮肤表面来到腕骨,经由血管潺潺后抵达胸腔中的脏器,在稳定又强力的心跳声中转眼间就消失了。它们似乎在短暂的交集中展开了一段无人能知的对话,而在余震彻底消失前,一直沉默的观察者突兀的上前一步抓住了它。
它想要溜走,想要逃窜,无路可退,避无可避,只能顺从的卷入漩涡。
炸开的皮肉嘶嘶作响,痛觉神经被碾压成碎末。
“嘣!!!”
山崩地裂的轰鸣,恍若末日。
透亮的瞳孔倒映着几乎要砸穿地板的炮弹。
全场空气为之一滞。
解说员动了动舌头,半晌才发出古怪的声音,打好的腹稿换了主语,语气由茫然转成高昂的呼喊。
“青叶城西……九重选手拦死了来自白鸟泽王牌的重扣!!!”
30:32
“Nice ball!”
青城众人大喊着冲了过来,淹没在阵阵声潮中。
不知道是谁的帽子被扔出了观众席。
就是这样!不需要收敛!不需要停留!为了愉快而大闹一场!这样的比赛才有意思!才更让人激动!连疼痛也能成为最甜美的毒药!胆小鬼才会在后退里一败涂地!怪物只会为了疯狂而欢欣!
天童咧着嘴大笑起来,他是最不合时宜的那个之一。
牛岛若利只觉得心脏前所未有的几乎要撞出胸膛。
口腔干涸,他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敌人,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但只能让野火般的欲望继续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