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2 / 3)

见月 风里话 2400 字 10个月前

钟离筠身为南燕臣子,于信中开列条件,需归还汉中之地,同时割让阴平,天水二郡,如此交换北麦沙斛。

汉中一战,二十余位将领折戟沉沙,六万兵甲埋骨他乡,方得以平定。而阴平,天水二郡皆为雍州管辖,乃当日江怀懋起兵之根基。到今日,三地地皆为魏土,百姓皆为魏民。

江怀懋接书信阅过,都没有惊动尚书台,只与苏彦商谈,当下便拒了此议。

“用数万将士搏来的土地去换一颗药,且无成功的案例可循,风险太大了。”江怀懋坚持道。

“三地确实甚广,但是既开条件,便可还价,臣愿意一试。”苏彦跽坐下首,劝道,“陛下龙体康健亦是重要,陛下安,朝中方安。朝臣心定,百姓方可安居,万物方能滋长兴盛。”

江怀懋走下丹陛,拍了拍他肩膀,没让起身,“所谓朝臣心定,无非一则朕安,二则储君立。”

“是故朕才要你教授龙裔。安王前头未遇良师,他阿母又宠溺了些,望你修正根骨。能成材自然好,成不了材保个根正骨直也可。未来还有雍王,一样劳你抱素楼教养。”江怀懋在苏彦对面坐下,气息很是不稳,缓了缓道,“朕处,尚有整个太医署,再不济撑个三五年还是可以的。这三五年间两位皇子入你门下,看看哪个是可执掌乾坤的苗子。故而眼下除了御史台事宜,你于抱素楼中还得多投心思。至于南燕那药,能得最好不得也罢,总之以国土相换,乃下下策。”

*

二月早春,余晖浸雪意。

公主府中的

书房内,烧着地龙,但没有熏香。

自江怀懋旧疾发作后,江见月每日午后歇晌醒来至日暮两个时辰,都去佛堂抄经,给父亲祈寿,染了一身香烛辛刺的焦香。若是再添鸡舌香,混杂败了气味,反而浪费那般珍稀的香料。

“父皇自然是个好将领,拔剑而起的初衷也是为民请命,这些我听阿母不止说过一次。”小姑娘跽坐席上,投茶叶入釜中,烹煮茶水,“如今也是个不错的君主,他日相信当还会有旁的建树。但他身子羸弱,我为人子所能做的,亦不过佛前祈福,修手足之宜,不累他操心。”

苏彦原站在博山炉前,摸着冷硬的炉壁,一边感慨小姑娘一如既往节俭,一边同她讲述这日宫中的事。

忽闻她接话,听之愈发不对。

转过身来,果见人端坐案前,面容平和,眉眼低垂,姿态是在他面前一贯的恭顺。但是目光半点不给他,蝶羽般浓密的长睫也压得平静,一颤不颤。

这模样,抱素楼中三年,只有自剜眼角泪痣时出现过。

她动气了。

不认可周遭的一切人和事,包括他。

苏彦不必回想也知道何处触痛了她。只是没有想到,她比当初更加敏锐。甚至长了年岁,话语更加辛讽,尤似她如今身上弥散的比鸡舌香浓烈许多的香烛焦香。

上头一袭话,就差说一句:但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父无心于子,但子依旧奉孝膝下,你却还来为其说话增他荣光。

她很生气。

气到不想看他。

苏彦脱靴入席,捧茶盏道,“非师父为陛下言语,实乃想告诉皎皎,人有多面,物有多角,凡事当分角度立场去看。本想借此再授你一课,不想皎皎早有领悟,成长得原比师父想象得快。”

小公主长睫掀了掀,没有抬眸,但素白面庞的轮廓明显有了柔软的弧度。苏彦懂她,能悟到她怒从何来,她便又高兴了。

“当真?”她嘀咕。

“师父何曾骗过你?”苏彦捧盏敬她,无比郑重。

小姑娘依旧不接他目光,但举盏饮茶。搁盏时暗暗压平嘴角。

“一会待为师讲完后头事,你是压不平嘴角的。”苏彦饮尽茶水,示意小公主过来斟茶。

游鱼入渊,倦鸟入林,屋内男人言笑晏晏,膳房炊烟袅袅,侍者入殿点起烛火。

待奉灯的侍女鱼贯退去,重合殿门,江见月再也忍住,只从席上起身,奔来长案前,拉上苏彦袖角,“当真吗?待我解禁,就可以重新回抱素楼了?随时可以去读书?”

小姑娘声音都是抖的。

“当然,今个午后陛下亲口说的。”苏彦翻阅桌案上她新编修注释的《尚书》,本想说是陛下准许的,然看她高兴成这样,也不想再让她多生心思,只又道,“陛下还说他旧疾在身,让我择空多来看你。”

小公主闻言,彻底欢欣雀跃。

“那、师父今日留下用膳吧!”小姑娘望向屋外天色,又欢喜又歉疚,只攥紧苏彦衣袖垂着头道,“皎皎方才说话不好听,但是给父皇祈福,与阿弟修好,是真心的。我就是想过安生的日子……”

“所以你给安王殿下辟了条捷径,把为师的考题连题带答案都送出去了?”苏彦看她,又看那卷《尚书》,“这还源源不断地输送?”

“勤能补拙。”江见月仰头,眉眼清丽,“若他能将皎皎给的都背出来,顺利应对师父的考校,那至少能说明他态度端正,同时将文章记入了脑子,这也是另一种收获,未尝不可!”

“师父到时,可不能挑旁的考他!” 她晃了晃苏彦袖子,“不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