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移位的声响惊醒了黑暗中的孙笙和江流。曳孤明点了根蜡烛,鬼魅般地出现在囚室。
若有似无的香味从蜡烛燃烧的灯火中溢出来。孙笙用袖子捂住怀里江流的口鼻,恨声问道:“你又搞什么鬼?”
曳孤明一脸无辜地靠在门口,他看着角落里紧密相拥的那两人,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
李聃,你要是看到这场景,会是什么表情?会比当年亲眼看到他死更痛吗?
他想着想着,就不禁笑出了声:“孙笙,你很爱你的师父?”
他把“爱”字,咬得特别重,生怕他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江流的身体虚弱得很,他出灵鹫山时,就被佛祖封了一半的法力,这一路走来,大大小小、千难万险,本来就有些吃不消。况且又因一时大意,喝了一口那茶。若非他还有金蝉子一半的法力,或者他再多喝几口……那此时想必也就是个死人了。
他靠在孙笙的怀里,虚弱地无法抬头。却还是在听到曳孤明的那句问话时,心头一战。
孙笙抓紧了他的手,紧紧贴着他的脸,无畏地瞧着曳孤明:“是!我爱他!”
曳孤明摇摇头,从袖中拿出颗硕大的夜明珠,放在墙壁的方台上。
“果然是白忙活了……李聃……你果然是白忙活了……”如此一来,我就是再杀他一次,你也无需伤心了是吗?
囚室门再次关上。原本寂静的封闭空间却慢慢躁动起来。无数细微的摩擦声,沙沙、沙沙地响遍整个室内。
在夜明珠耀眼光芒的照射下,狭小的囚室亮如白昼。孙笙和江流被困在最内侧的角落。而整个囚室,从岩顶到地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赤红色的蝎子……
它们一直在沉睡,直到刚刚,才被曳孤明的熏香唤醒……
无边的黑夜上空,巨大的苍鹰俯身而下,划过盘丝岭的密林。苍鹰的背上,一袭黑衣的男子长身而立,他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棱角分明的脸上不见任何表情。
“杨大哥……”漆黑的石洞里,敖泽双手搂着沙螟的脖颈,正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杨大哥……
五百年前,南瞻部洲的灌江口。
西海的三太子敖泽悄悄地溜出了西牛贺洲,在灌江口游泳时,被一个钓鱼的英俊青年从水里钓了出来。
敖泽从小生活在西海,几乎没出来走动过。到了陌生的水域,他正玩得畅快,突然就被一个挂着泥鳅的银钩吸引了。他一爪子抓过那个钩子,就这样被引诱到了岸上。
五百年前的杨戬,还是一个挺有少年心性的人,他坐在江边,看着那条漂亮的白龙,心里冒出了一句:没听说灌江口有龙啊。
敖泽摇身一变,成了个白衣玉面的美少年。他嫌弃地丢掉手里的泥鳅,把脏手往杨戬的身上蹭了蹭。
杨戬不动声色看着他的幼稚举动。
敖泽瞪着眼睛,生气道:“你故意的是不?”
杨戬冷着脸:“我就是在钓鱼。”
敖泽养尊处优,除了他大哥摩昂,几乎所有人都惯着他、宠着他。第一次到人间,就遇到了这么个冷冰块,他憋着一肚子气,最终全部发泄到了杨戬的鱼篓上。
他趁着杨戬不注意,一把抢过地上的鱼篓,“哗啦啦”把里面的鱼全部倾倒在江中。
他得意地拍了拍手,一脸挑衅地看着杨戬。
杨戬默默从地上拿起鱼篓,转身离去。
敖泽完全被他忽视自己的举动激怒了,他抬手一挥,一股江水化成了巨龙的形状,翻滚着袭向杨戬。
他正洋洋得意地在脑海中想象着这个黑衣人被淋成落汤鸡的模样,却见杨戬把鱼篓一甩,竟然堪堪将他的水龙顶了回来。敖泽措手不及下,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他湿淋淋地站在江边。看着那个黑衣青年慢慢走向他。一双与年纪不符的深沉眼睛平静地看着他:“如果刚才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你知道后果吗?”
敖泽有些委屈,他确实不知道。
九月的江风徐徐地吹着,敖泽打了个喷嚏,接着全身又是一阵冷战。
“我不管你是四海龙族的哪一家,到了凡界就要守规矩。”
杨戬潇洒地离开,徒留下江边湿淋淋的还在吹着冷风的敖泽。
敖泽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地打,突然就想:你小子!你是哪根葱?弄湿我的衣服还理直气壮来教训我!你等着!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路人和摊贩们都被这个一身白衣、脖子上还戴着一颗明珠、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我有钱”的小公子吸引了。
“公子,瞧瞧这个,上等的好玉,配上您这样貌,刚刚好!”
“公子公子!我醉仙楼的招牌大闸蟹!进来尝一尝!”
“公子,您是刚刚淋雨了吗?快来我们绸缎庄看看,新出的缎子……
”
纵然被这么多热情的凡人包围着,敖泽还是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追到那个人!让他赔衣服!
可眼看天就黑了,因为这帮人的阻拦,那人也从眼皮底下不见了,怎么办?
他摸摸湿漉漉的衣服,又摸摸咕噜噜的肚子,要不先吃个饭再说?
这么想着,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