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犹豫半晋 , 还是撒开身让人进去了 。
再血肉模糊的尸身苟行舟都见过 , 更何况一堆不成样的骨头罢了 。
荒院中阴风阵阵 , 大雪漫天 。
副将匆忙中只寻来一口薄槎 , 赵沉寻的狐裘在三年风吹日晒中还没彻底损坏 ,
将落满雪的尸骨包裹着放至棺中 。
任凭生前如何金尊玉贵 , 死后不过一堆枯骨罢了 。
尸骨边 , 凌乱放至着掉了漆的牌位 。
一一兄长赵倬之灵位 。
赵沉寻哪怕身死 , 手化为骨头依然死死抱着他亲手雕刻出的牌位 。
苟行舟垂着眼注视许久 , 微微闭了闭眼 。
副将上前 , 犹豫着道 :“ 侯爷说要寻处地方草草葬了 , 荀大人 …...“
“ 先不要盖棺 。“ 荀行舟闭眸念了往生咒 , 拿头道 ,“ 如今天还寒冷 , 不必急着下
赵沉寻已曝尸药院三年 , 不用急于一时 。
更何况赵倬还未来看一眼 。
荀行舟和赵倬打交道多年 , 很清楼他的脾气 。
哪怕赵沉寻是个穷凶极恶的疯子 , 将所有人玩弄鼓掌中 , 无数人因他而死 , 可毕竟是赵家人 , 还是幼弟 , 赵倬仍然不想赵沉寻死 。
这三年对他来说 , 寻不到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
如今尸首寻到 , 赵倬却看也不看 。
若是匆匆下葬 , 他许是会后悔 。
副将一时也拿不准主意 , 只好先将校盖上 , 等待侯爷醒酒再说 。
翡日 , 雪停了 。
赵倬如往常一样上朝 , 练兵 , 没有分毫变化 。
…... 好像忘却了元宵大雪夜中那口孤妇零的棺 。
副将起先很犹豫 , 但后来一连过了一个月 , 长安已打春 , 赵倬依然没有提起赵沉寻的事 , 他只好在城外寻了一处地方将尸骨下葬 。
荒院再次上锁 。
不久后 , 就是清明 。
赵倬祭祖后 , 回到赵家祠堂上香 , 看着满屋子灵位 , 突然神使鬼差想起来当年赵沉寻为他刻的牌位 。
当时他从诏狱死里逃生 , 回到侯府就看到赵沉寻抱着他的牌位 , 满脸人畜无害的茫然和疑惑 。
那时怒火充斥着胸膛 , 让赵倬无暗去想 …...
若是他当时真的死在诏狱 , 赵沉寻要抱着他的牌位去何处 ?
会不会就和如今的结局一样 , 和牌位一起悄无声息死在没人知晓的地方 ?
若非那盐孔明灯 , 或许永远无人发现他的尸骨 。
赵倬愣怔许久 , 又若无其事擦拭牌位 。
人已死了 。
不必再追究过多 。
赵倬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 从不沉溺于情感 , 在战场上他的冷血是一往无前的利剑 , 无论何人也无法让他停留驻足片刻 。
就算赵沉寻也是如此 。
哪怕是知道赵沉寻孤零零死在两人小时候住着的荒院里 , 赵倬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
也许有 , 可能他自己也没察觉到 。
夜晚 , 赵倬仍旧安真 。
只是罕见地做了个梦 。
还是年幼时的小院 。
赵倬还未离京时 , 赵沉寻双腿还是完好的 , 五六岁的孩子正是活泼爱动的年纪 , 夏日炎热 , 他高高兴兴在小院池塘里踩水玩 。
赵倬自幼就心静 , 坐在门口看兵书 , 任由他在耳畔吵闹也不嫌烦 。
赵沉寻手脚全是水 , 站在水中脆生生喊道 :“ 哥哥 1 “
赵倬沉浸兵书 , 并未回应 。
赵沉寻又提高了音量 , 捧着水去泼他 :“ 哥 ! “
赵倬这回听到了 , 却没有理他 。
孩子一会一个变 , 一般等不到回应就会自顾自继续玩去了 。
之前都是这样 。
可这回赵沉寻却始终在喊他 , 好像非得等他回话一样 。
赵倬难得有了点恶趣味 , 故意不理他 , 愚看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消停 。
赵沉寻还在喋他 , 只是孩子稚嫩的声音越来越奇怪 。
「 哥哥 。“
一缤火光燃烧后的火星缓慢飘落至兵书上 。
赵倬微愣 , 终于舍得将视线从兵书上拙起 。
幽静的小院转瞬间化为白雪皎皑的废墟荒院 , 方才还年幼的赵沉寻此时身形高挑 , 站在干渚的池塘边 , 周身火光燃起 。
他茫然看着赵倬 , 眼眶中缓缓滑下两行血泪 。
赵倬呼吸一顿 。
赵沉寻朝他伸出手 , 语调发着抖 , 哽咽道 :“ 哥哥 , 火在烧我 , 我好疼啊 。“
梦很容易无始无终 , 没有半分逻辑 。
赵倬只觉得晁了下神 , 等再次有意识时 , 兵书燃烧 , 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