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枫在掀开床单后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眼前的这个哨兵不仅在兽化,他身上还遍布着各种溃烂的伤痕,哨兵左侧脸颊连带着脖颈处的整个腮腺几乎完全烂了,反复感染的伤口正在不断往外渗着黑红的脓血,部分皮肤像是在水中浸泡过那般肿胀发白,“嗡嗡嗡”鸣叫着的吸血蝇正在里面产卵。
陆远枫神情一怔。
哨兵的身体素质通常都很好,伤口愈合的速度要比常人快很多。
很多哨兵的精神过载到一定程度乃至意识彻底迷失,他们的身体看起来仍旧比一般人更加健康。
眼前的情形着实令陆远枫感到有些意外。
“抱歉……咳,咳……”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形如枯槁,“我不是有意吓你的……或许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就在他言语间,地缝中冒出淤泥如同黑雾般再次凝聚成无数个畸形儿,它们如同蠕动的蛆虫般涌向床架,开始啃食哨兵的皮肉。
贺楼的刀尖涌现烈焰,灼烧的火星一触碰到地缝中的黑雾,就如同落在燃油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那些丑陋的畸变种在火焰中面目扭曲地哀嚎着,随后化作一缕灰烬。
“谢谢……” 床上的人艰难地偏过头,向他道谢:“但其实您不用在意我,只要一到夜里,这些东西就会冒出来,即便杀掉一批,它们还是会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陆远枫的目光落在他那些狰狞的伤口上,“你们这没有医生吗?”
哨兵干裂的嘴唇颤动,“没用的,这些伤口只有向导才能处理啊……”
陆远枫微蹙起眉峰。
这个世界处处透着诡异……
吸引哨兵的血液。
只有向导才能处理的伤口。
还有那永不撤下的夜幕。
就好像有什么与现实彻底颠倒了过来一般。
这么想着,他试探性地伸出精神触手,想要查看对方的精神图景,可触碰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果然,他无法给对方做精神疏导。
这似乎是一个内外倒错的世界。
在这个异度位面中,哨兵精神上的伤痛以这种具象化的形式显现了出来。
“副队一直在为我们寻找向导,可向导怎么会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呢?” 哨兵的腐败程度很高,鱼鳞已经覆盖过颧骨,陆远枫猜测他的精神体应该是个水生生物。
哨兵每说一个字,颊侧斑驳的鱼鳞便会鼓动着渗出血丝,“我的情况不可能变好了,我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咳咳咳!”
陆远枫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那块铭牌上,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菲尔德·费曼。
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脑海中闪过的一些零碎画面忽然串联了起来,他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这间隔离室眼熟了。
陆远枫问:“你们的副队是谁?”
“裴念……” 菲尔德喃喃道:“裴哥是我们的副队。”
陆远枫神情微怔……
这一刻,一切因果似乎都有了解释。
如果这里是T6011哨站的隔离室的话,那永夜之城应该就是由裴念所诞生的幻境。
“我想请您……咳!咳!” 菲尔德又咳嗽起来,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费劲,“请您帮我解脱。”
眼前的人浑身溃烂,双目已失去了光泽。
这让陆远枫下意识回想起了T6011哨站隔离室昏暗的灯光下,那些精神图景受创哨兵被层层束缚带绑在床上,打完镇定剂之后看起来仿佛只是沉睡了一般,。
可他们的内心世界早已满目疮痍。
每一个黑夜,都饱受着精神污染的侵扰。
他们生活在一座没有向导的永夜之城。
夜幕不会撤下,白昼不会降临。
“好。” 陆远枫说着将手覆在哨兵的眼帘上,在这个世界中他无法为这个哨兵做精神疏导,或许解脱对于这个痛苦的灵魂而言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随着他话音落下,猩红的触手卷上菲尔德的肢体。
被触手包裹的这一刻,哨兵感觉自己沉重的躯体变得很轻很轻,好似浸泡在一股金色的暖流之中,折磨自己许久的伤痛也在慢慢消失,
有一道声音穿过暖光,在耳畔轻轻响起,“你只是累了,休息吧……醒来之后你会发现黑夜已经过去,你会重新见到耀眼的阳光。”
哨兵似是看到了什么美好的场景,病体沉疴的脸上久违地露出一个笑容,“您真是一位温柔的人……”
“希望我们在那个充满阳光的世界中还能相遇。”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哨兵的身体跟着化作一道黑色的雾气消散在空中。
陆远枫从空荡的床铺上起身。
不远处的白发哨兵已经收回了自己的利刃,特质作战服上的武装带勾勒出哨兵修长紧实的背影,在这空寂的黑暗中好似一柄出鞘的剑。
陆远枫问他,“怎么才能离开异度位面?”
贺楼:“找到那个污染物,杀了它。”
陆远枫:“怎么才能找到它?”
贺楼:“它通常会选择执念最深的那个人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