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声:“你们当年伴读也才一个两个,我这儿十二个——嗯,这是什么?”
她方才说话时只把玩着沈玠那宽大的衣袖,结果竟将袖口翻了出来,手指无意间一勾,竟然勾出来一方浅青色的绣帕。
沈玠顿时愣住,伸手便要拿回:“给我。”
沈芷衣却是一下瞪大了眼睛,立刻闪身躲了开去,仔细看了看,着绣帕浅青色的面上竟然绣着一茎蕙兰,一角上还有一朵小小的红姜花。
于是啧啧两声,促狭起来。
“王兄,这可不像是你们臭男人用的东西。哪家姑娘的呀?”
沈玠蹙了眉,俊脸薄红,上前去,一把便将那绣帕扯了回来,胡乱地重新塞进了袖中,只道:“你小小
年纪,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芷衣吐舌头:“我快二十能嫁人了,似王兄这二十三四的年纪还没有王妃,只怕皇兄为你操心哦。你就告诉告诉我,要是喜欢,又抹不开面子,我去帮你跟皇兄说呗。”
沈玠是个面子很薄的人。
被妹妹这么一打趣,更加窘迫了。
他塞好了这一方绣帕之后,便强将一张脸板了起来,道:“你可别去。今天刚查出漕河上翻了丝船是官商勾结哄抬丝价,方才又因为三法司与锦衣卫相争发作了那刑科给事中,差点没把人投下大狱,连谢先生和几位阁老都劝不住。这种小事你还要去烦皇兄,怕不是往刀尖上撞。给王兄一个面子,别闹。”
沈芷衣撇了撇嘴,当然不会真的拿着这绣帕就去沈琅面前胡说,只是看王兄这般紧张模样,觉得有些好玩罢了,只道:“行嘛,王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反正朝中的事情我也不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被皇兄哄了也不知道的。”
沈玠气结。
又见旁边还有那许多伴读的世家小姐看着,这一时便更加窘迫了,只匆匆丢下一句“我先出宫了”,便急忙离去。
这架势分明是落荒而逃。
沈芷衣见了差点笑得直不起腰。
可其他人的神情就各不相同了。
旁人或许没认出那绣帕来,可萧姝方才站得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绣帕一角绣着的红姜花,又念及方才沈玠看姜雪宁的那一眼,拿着那一柄精致香扇的手指便慢慢地紧了些。
她转过眸来,看着姜雪宁。
这一次的眼神与先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姜雪宁却是心道沈玠这时候与姜雪蕙已经有了交集,这绣帕便算是二人间的“信物”,只不过上一世被她得了机会冒名顶替。
这一世她不插手,也不知二人会如何?
看沈玠方才的神情倒像是的确有几分认真。
不过这事也不过就是在她脑海里闪了一圈罢了,她的心念下一刻就转到了沈玠方才说的“漕河丝船”的事情上。
原来丝船会翻是因为有人预谋。
如此上一世尤芳吟恰好出事前用所有的钱购入生丝等着涨价,便合情合理了:也许是她无意中得到过什么消息。
至于这一世……
脑海中又掠过那个木讷尤芳吟的面容。
姜雪宁心底轻叹一声,不由摇了摇头,倒没有注意旁边萧姝打量自己的眼神,反而转过了目光去看站得稍后一些的姚惜——
这位吏部尚书家的嫡小姐,连着两日来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脸,即便方妙等人讲笑话逗得所有人前俯后仰时,她也只在一旁坐着,根本不笑。
在姜雪宁看过来时,她整个人的面色更是差到了极点。
两手交叠在身前,攥着一方绣帕。
但看得出手指十分用力,染过了凤仙花汁的指甲粉红娇艳,可扯在丝质的绣帕上却过于尖利,划出了一道道痕迹。
姜雪宁的眉
头不觉慢慢皱了起来。
*
在御花园里逛着的时候还好,可才拜别长公主,与众人一道回了仰止斋,姚惜就直接扑到了自己屋内的榻上哭了起来。
那模样甚为伤心。
同行之人看见她回来时面色就不对了,这一时都面面相觑。
怎么说都在同一屋檐下,不去关心不好。
可她哭着的时候又不好去打扰。
于是只好在流水阁先沏上茶,摆上干果蜜饯,待听见那屋里哭声渐渐歇了,才由一个能哄人开心的方妙和一个行事沉稳的陈淑仪去把人哄了出来坐下。
姚惜一双漂亮的杏眼已经哭红了,妆容都花了不少,眉目间一股滞涩的阴郁,似乎有千般万般的不忿和委屈。
众人都叫她说出来,有什么事大家也好出出主意。
她便道:“我是方才在御花园里听见临淄王殿下说那刑科给事中的事情,所以才哭的。”
有人不明白:“刑科给事中?”
陈淑仪却是知道一点的,只道:“亲事定了吗?”
姚惜又差点哽咽起来,道:“定下来一半。可凭他一个七品的刑科给事中,怎么配得上我?他都不是科举出身,乃是白身吏考上来,才进朝廷当了官的。家里一个粗鄙寡母,又老又丑。原本父亲说刑科给事中官品不高,却是天子近臣,若一朝得了圣上青眼,提拔起来很快,嫁给这般的人看的就是前程。所以我才被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