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谢危对她道:“吃不下便吃这个吧。”
姜雪宁终究还是饿的。
她也知道那兔子得吃,可一想到它方才乖乖缩在自己怀里的模样,便不想吃,也不敢吃。虽然之前处处看不惯这个远房来的病秧子亲戚,可她还是把那方手帕拾了起来,拿起里面的桃片糕来吃。
那可真是她两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糕点。
甜甜的,软软的。
便是里头混了眼泪也没觉出苦来。
可毕竟只有那么一点。
吃完之后反倒更勾起饥饿的感觉。
于是变得好生气。
气自己是个没骨气的人,到底还是接过了谢危递来的另一只兔腿,一面继续哭着,一面啃着烤得恰到好处的兔肉,还抽抽搭搭地给自己找理由:“谁、谁叫它敢咬我……”
那时候的火堆,燃得有些久了。
丢进去的松枝有细细的爆开的声音。
姜雪宁其实已经不大记得那兔子是什么味道了,可还记得那桃片糕的味道,也还记得谢危那干净的白衣垂落在地上,沾上些有烟火气的尘灰,染污出一些黑……
人在绝境之中,很多事都是顾不得的。
会做平时不敢做的事,会说平时不会说的话。
人也或许和平时不一样。
生死面前,所有人都剥去尘世间生存时那一层层虚伪的面具,展露出自己最真实,或许是最好,也或许是最丑的一面。
但究竟是在短暂绝境里努力活着的人是真?
还是在浮华尘世积极盈盈辛苦忙的人是真呢?
姜雪宁真不知道。
周宝樱看她久久不说话,一副也不知是喜还是悲的出神模样,心里莫名有些忐忑,很怕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衣袖,问:“是,是哪里不对吗?”
姜雪宁眼帘一动,这时才回过神来。
她似有似无地弯了弯唇,声音渺无地轻轻叹了一声,道:“没有关系。”
谢危这人啊,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的。
前头赶马的车夫将马车停下了,朝着里面禀了一声:“姜二姑娘,铸剑坊到了。”
姜雪宁对周宝樱道:“我要下去取件东西,你稍待片刻。”
周宝樱便“哦”了一声,
乖乖坐在车里等她。
铸剑坊里的人早知她今日要来取剑,已经准备得妥妥当当。
那剑长三尺二分。
剑锋以陨铁铸成,打磨出一道道水波似的刃芒,并不与燕临先前用的宝剑一般饰以宝石、铸以金银,只是这样简单直白地锋芒毕露。
青锋一出,寒光逼人。
上一世,尚不知世事深浅的她只想,燕临出身将门,往后也是要带兵打仗的,该有一柄杀人的剑;
这一世,万事沉浮都已如烟尘过了,再看此剑,竟透出一种太合时宜地、惨烈的残酷。
多想那少年,永远如往昔般炽烈灿烂如骄阳?
可老天爷不许。
暗中露出獠牙的豺狼们不许。
铸剑师将剑给她看过后,便将之收入匣中,双手递交给姜雪宁。
她不知觉如抱琴一般将其斜抱起来。
可待得走出门,到了马车前,才想起,剑匣不是琴,须得平放。
因在铸剑坊有一番耽搁,姜雪宁与周宝樱这辆马车辰正时分才抵达勇毅侯府。
大约是因为今日燕临冠礼,原本围府的重兵都退到了两旁去。
一眼看去也不那么吓人了。
来了的宾客算不上多,可也没有那么少,都在门前,一一递过了帖,由笑容满面的管家着人引了入内,倒仿佛与侯府旧日显赫时没有任何差别。
沈芷衣后从宫内出发,这时却差不多与姜雪宁同时到。
一掀开车帘,瞧见她,便喊了一声:“宁宁!”
姜雪宁抱着剑匣下车。
沈芷衣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也不顾伺候的宫人吓白了一张脸,走过去拉起姜雪宁便往侯府大门里面跑起:“走,我们看燕临去!”
府里伺候的谁不认识她?
没有一个上前拦着,都给她让开道。
她还问了旁边伺候的人一句:“燕临现在在那儿呢?”
管家笑了起来,一张脸显得十分慈和:“世子在庆余堂外陪延平王殿下他们说话呢。”
沈芷衣便知道了方位。
勇毅侯府她小时候来过不知多少次,闭着眼睛都能走,此刻连半分停息都不愿,拉着姜雪宁一直跑啊跑,绕过了影壁,穿过了厅堂,走过了回廊,终于在那临水的庆余堂外看见了人。
沈芷衣于是伸出了手朝着那边挥了挥,大声喊:“燕临!”
那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原本背对着她们站在水边廊下的那少年,正由青锋为他整理了簇新袍角一条褶皱,此刻听见声音,便转过头循声望来,见是她们,原本平平的眉眼,顿时灿若晨星般扬了起来,灼灼烈烈,璀璨极了。
燕临的先对沈芷衣笑了一声,道:“你也来凑热闹。”
说完话,目光却落在了她身旁那人身上。
沈芷衣转头一看姜雪宁还怔怔地站在那里,便推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