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不眠夜(1 / 3)

萧定非。

萧氏,定非世子。

多尊贵一名字?

顶着它,天教上上下下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等到将来更有说不出的妙用。

只可惜,有人厌憎它。

宁愿舍了这旧名旧姓还于白身,受那千难万险之苦,也不要什么荣华富贵。

与谢危相比,萧定非一向是那种与他截然相反的人。

但不可否认,他是受了此人的恩惠。

因此在面对着谢危时,他也从来不敢有太多放肆,更不敢跟对着天教其他人一般乖张无惮――即便教首做得干干净净,当年那些个知道真相的人相继死于“意外”。

对他这句隐隐含着嘲讽的话,谢危不置可否,只是道:“我曾派人去醉乐坊找你,醉乐坊的姑娘说你去了十年酿买酒,待找到十年酿方知你根本没去。”

萧定非靠在引枕上:“这不是怕得慌吗?”

谢危盯着他。

他放浪形骸地一笑:“听说公仪先生没了音信,可把我给吓坏了。”

谢危波澜不惊地道:“公仪先生在教首身边久了,到京之中我自不能拦他,也不知他是做了什么,竟意外在顺天府围剿的时候死在了朝廷的箭下,我骤然得闻也是震骇。只是事发紧急,朝廷也有谋算,连公仪先生尸首也未能见到。只怕消息传回金陵,教首知道该要伤心。”

岂止伤心?

只怕还要震怒。

公仪丞素来为他出谋划策,乃是真正的左膀右臂,去了一趟京城,不明不白就没了,说出去谁信?

萧定非向剑书伸手:“茶。”

剑书白了他一眼,却还是给他倒茶。

等茶递到他手里,他才道絮絮跟剑书说什么“你人真好”,然后转回头来咕哝道:“京城是你的地盘,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不敢去怀疑公仪丞是你弄死的嘛。”

谢危一笑:“我竟不知你何时也长了脑子。”

萧定非喝了口茶,难得得意:“只可惜没跑脱,但反正试试又不吃亏,万一成功了呢?”

谢危道:“可是没成。”

萧定非便腆着脸笑起来:“那什么,先生可不能这么无情,毕竟此次我也算是立了一回功的!”

谢危挑眉:“哦?”

萧定非一边喝茶是假,实则是悄悄打量着谢危神情,面上半点也不害怕,心里却是在打鼓。

过去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浮现在脑海。

他又想起白日里被射死在山谷内的那一地曾经相熟的天教教众,绞尽脑汁地琢磨,怎样才能在这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危机的局面下,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他道:“那张遮的身份是我揭穿的!”

谢危道:“是吗?”

萧定非道:“真的,而且不早不晚,就在今天。我是什么人,我有多听话,先生您还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了,保管错不了。打从一开始他们

说要去劫天牢,我就觉这事儿不大对。待见到那姓张的带了个姑娘出现在庙里,还说什么‘山人住在山里’,这狗官必定瞎说啊。但当时又看见小宝在,便没声张,以为您暗中有什么谋划。直到今早看小宝把姜二姑娘带走了,又在这观里看见了您写给冯明宇吴封那俩孙子的密函,我才把姓张的揭穿了。”

要说这一次从京城到通州,沿途险峻,错综复杂,有谁看得最清楚,只怕真非萧定非莫属。

谁让他两边都知道呢?

有些人既当兵又当贼的人,且还喜欢自己演左右互搏的好戏,兵抓贼、贼坑兵,让两边以为是对方与自己作对,却不知中间另有推手。

公仪丞死,是一切的开始。

不管是否出于冲动杀了此人,谢危后续的一应计划足够缜密。

但顾春芳举荐张遮进来横插一脚,是第一个意外。

谢危若凛然出言回绝,不免惹人怀疑,是以干脆将计就计,计划不便,只放张遮入了棋局,又命了小宝暗中窥看。

不想很快又多了姜雪宁,是第二个意外。

境况便变得复杂起来,若贸然揭穿张遮,则与他一道的姜雪宁会受牵连,只怕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所以他自请率人去围剿天教。

这时出现了第三个意外,在勇毅侯倒了之后,萧氏力图得到丰台、通州两处大营的兵权,在皇帝面前立功心切,竟请了圣命,与他兵分两路前去剿平逆乱。

三个意外,一重叠一重。

谢危一要保姜雪宁,二要除张遮,三要对付萧氏,四要借朝廷削弱天教势力,面临如此复杂的局面,几经谋划,便心生一条狠计,一式险招。

他先故意落在萧远后面,任他前去。

暗地里却安排了两手人,一边伪装是天教这边的叛徒,向萧远提供天教落脚在上清观的绝密消息;一边却以度钧山人的名义密函警示天教,先言自京中回来的人里有朝廷的眼线,再将萧氏来袭的事情告知,使他们早做准备,以炸i药埋伏,届时诱敌深入。

之所以并不直接言明那朝廷的眼线便是张遮,是因为姜雪宁还在。

张遮深入天教,焉知他会知道多少?

若一个不小心为他窥知隐秘,只怕他才是死无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