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与韩国已故上将军韩娅颇为相似。韩氏常年经营长垣,对长垣影响根深蒂固,太后韩妙与摄政王倾尽全力支持,楚国又乱象频发,种种条件叠加,使得长垣边军如臂使指,自然势如破竹。”
“但如今的战场非韩楚交战,而是韩萧———”宋兰亭指尖换了一个位置,“韩萧交接的剑门关受程氏所控,即使如今程氏式微,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堂上程氏不愿配合调兵,频频阻挠,多起争端,丹阙领兵攻萧,亦受钳制。加之剑门关地势陡峭,易守难攻,纵使她天生将才,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将剑门边军练得如长垣一般。”
“萧国边境守将非庸才,虽力不及她,但只要坚守不出,一两月间难分胜负。”宋兰亭道,“韩国此次出兵,无非是拖住了萧国边境的力量,让其不能调兵驰援。”
“所以真正的战场,便落在后两处。”宋兰亭在地图上点出两个新的位置,“羌国女帝亲征,自羌萧交界的巍城关攻萧,其势如破竹,最多月余,她必能深入萧国腹地,国都钧天危甚;而萧慎领玄甲骑兵收复东岭,甚至向燕国境内逼近,亦是势不可挡。”
沾着朱砂的笔已经画出了行军路线:“所以如今你要做的,无非一个‘拖’字。”
阙临安也走上前去看那地图:“若我们将萧慎拖在萧燕边境,让他不能干扰陛下那边的战场,东岭关必然有一场苦战。”
想要拖住一个用兵如神的帝王,若没有与他同样的才能,便只能穷尽人力物力去填补其中的空缺。
阙临安皱眉道:“如果真的按你所说的这样做,燕国怕是要狠狠涂炭一回。”
“未必。”宋兰亭垂眸道,“若萧国北境太过紧急,萧慎也可能提前驰援,那么云山军的掌控权,便会重新落回苏衍手中。”
“主将重伤只能坐镇后方,不能亲临战场,而战场瞬息万变,劳心劳神,此消彼长......”宋兰亭轻叹了一口气,“......即取胜之道。”
两处战场同样危急,如今要看的,便是谁的速度更快,更能稳得住军心。
阙临安扣着青色鬼面具的手指颤了一下,他明白宋兰亭叹气下的意有所指。
只要萧慎驰援,苏衍就不可能活着离开这片战场。
这就是战争。
无比残酷、容不得半点温情的战争。
无数个日夜轮转,刀斧寒光间的相救与指点,铁甲成冰碰撞时的絮叨,落雪时热气腾腾的铜锅......那一丝丝、一缕缕牵系的缘分,原来比烟尘还轻。
阙临安心中涌出一种潮水般的、窒息似的痛苦,但他面上不显,唯有手指紧紧扣住面具冰冷的边缘,用力到指节发白。
萧慎此生,最恨背叛。
苏衍......也一样。
阙临安扣着那张青色鬼面具,很轻、很短促地笑了一下,他低声道:
“我知晓了。”
*
龙潜上旬,羌国势愈猛,连下两郡,与萧国国都钧天,仅两郡一县之遥。
龙潜上旬,萧慎领玄甲骑兵收复东岭关,破燕边境,长驱直入,已克二城。
夜间,萧军驻地。
萧慎坐在烛火之下,正细细端详着从萧国北地而来的军报,俊美的脸上眉皱起,于是眉心便出现了两刃深深的刻痕。
羌国女帝亲征,破城的速度比他预想得快了太多。若按这个速度继续下去,最多一月半,羌国大军便会兵临国都钧天。
他思索间,忽然听到通禀———
“陛下,定远将军求见。”
萧慎眉间皱起的刻痕更深了:“进。”
随着他这一声允许,苏衍掀开帘子,走入了帐中。
曾经的苏衍披甲时是玉面将军,卸甲后是世家郎君,丰神如玉,如今面上毫无血色,消瘦至极,才十一月上旬,便已裹上厚厚的大氅。
之前萧慎未亲临时,是苏衍拖着病躯与燕军斡旋,以至伤口屡次崩裂,病笃将亡,若萧慎再迟来十天半月,恐怕见到的便是苏衍的尸骨
即使萧慎之后接手了云山军,但苏衍伤势反复,已然伤到了根基,一两月根本养不好,连久站都会觉得疲累。
“自己找个地方坐。”萧慎见他进来后,便又低下头继续去翻看那厚厚的、从各方送来的战报,“如果你是来劝我回援的,就无需多言了。”
“陛下。”苏衍看着那坐在上首的人,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您无需顾虑我。”
“比起病死在军中,我倒更宁愿死在战场上。”他笑道,“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
很多人都觉得萧慎本人太过狠辣,太过无情,过于独断专横,非是国之明君。但在苏衍眼中,陛下的身上永远都带着萧谨行的影子,寡言少语,却会尽力护着身边的每一个同伴。他永远站在前方,永远是那个最可靠的人。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听着烦。”萧慎说,“燕国那边谋划着什么,我一清二楚。”
“无非是想在这边拖住我,然后让羌国的军队长驱直入,以此侵吞萧国国土。”他说,“若我回援,独留你在此,你伤势未愈,他们必然日日出战,要将你生生耗死在此处。等你一死,云山军群龙无首,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