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 谢慈上下唇一抿, 似乎在认真思忖。女子长至适婚之龄,总归会听人提起所谓婚事,尽管谢慈并不憧憬嫁做人妇,甚至有些抗拒, 但也曾在偶尔的时刻想过, 倘若她要嫁人, 那人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首先,他不能纳妾。” 她那时想,她可是尊贵的郡主,她的阿娘是大燕尊贵的玉章长公主, 阿兄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武宁王,她的舅舅是弘景帝,她这样的身份, 眼睛里是容不下沙子的。娶了她,那这后宅里便不能再有旁的女子, 否则,她宁愿和离。 如今那些身份都化作泡影,可她的想法仍旧是一样的。娶了她谢慈,便不能再有旁的女子了。 “然后, 他得万事都让着我、哄着我、以我为先。” 她自幼没受过什么委屈, 若是成婚后嫁到旁人家中,也不可能受委屈的。若是要让她受委屈, 那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嫁的。即便是婆母与她发生争执, 她的夫君也须得站在她这边, 哄着她、让着她、为她撑腰才成。 她自知这一条或许有些苛刻, 寻常男子大抵做不到。毕竟孝道很重要, 可若要娶她谢慈, 那也不能是寻常男子。更何况,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普通情况下,她定然也不可能与婆母闹得不可开交,那定然是对方的问题。既然如此,她的夫君站在她这边也无可厚非嘛。 “再然后,他不能长得太丑,得长得俊俏,否则配不上我。日后若是一道出门,我更想听见人家说我们是一对璧人,而非摇头扼腕叹息,说不般配。” “也不能太穷,得有足够的财力,不然就得让我降低我的生活品质,那不行的。”若是太穷,那也是要让她跟着受苦。 “更不能是草包一个,什么也不会,那也配不上我。再怎么说,要会写点文章,或者是功名傍身,懂些为官之道。” “不能太瘦弱,我不喜欢弱不禁风的书生,太没安全感了。” “最好再懂些琴棋书画,衣服不能穿得太丑,不能不讲究……” 她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自己从前想过的那些条件,光是说一遍,都说得口干舌燥。谢慈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嗓子,搁下茶杯,心想这些听起来似乎是有些多。若是将这些都写下来,恐怕得好几页。 她看向谢无度,眨了眨眼。谢无度若有所思地点头,笑道:“阿慈,难道这些条件不是为我量身定做。” 谢慈一时无话,这些条件曾经她的确都比对过谢无度,那时候她还只拿他当做兄长,心里想着,她日后嫁的郎君,总得像她兄长这般。再不济,也不能差他太多。 如今,倒是…… 谢慈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无度轻轻捏着她手背,唤她的名:“阿慈。” 谢慈轻嗯了声,并未抬头,看着手背上匀称的长指,感受到他柔软的指腹在手背上轻轻摩挲。又听见他说:“下个月初三,是个吉利日子。” “下个月?”谢慈皱眉,终于抬眸,望进谢无度眼眸。这么着急? “会不会太快了?”谢慈道,如今已经要到八月下旬,距离九月初不过十几日,这样仓促的时间,哪里能成一桩婚事?她虽没成婚过,却也见过旁人成婚,那可是要提早一年两年便开始预备着成婚要用的东西,哪里能十几日便弄好了? 等等,谢慈忽地反应过来,他又在给自己挖坑跳,“我……还没考虑好呢。” 谢无度将她手背捧到跟前,落下一道虔诚的吻,“我不符合阿慈的条件吗?” 谢慈沉吟片刻,未曾答话。他当然符合,在谢慈心里,谢无度是这世上最好最优秀的郎君,配得上这世上最好最漂亮的姑娘。 谢无度继续道:“我不会纳妾,只会有阿慈一人。从前是,日后自然也是如此。事事都会让着阿慈、哄着阿慈、以阿慈为先……” 谢慈抬眸,与他相望,迟疑道:“但下个月初三,太快了……太仓促,我可不要仓促的婚典……” 她完全没有准备,就譬如说嫁衣,这十几日怎么赶制得出来?三媒六聘,走这流程都来不及吧? 谢无度道:“都是小事,阿慈不必担心,我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谢慈狐疑地打量他。 马车悠悠行驶,稳稳停在武宁王府前,谢慈扶着谢无度的胳膊下了马车,往府门里走。待迈进无双阁院门,谢慈倏地停住脚步,保持着左腿跨过院门的姿势,心突突跳个不停,回头看向谢无度。 谢无度负手而立,站在她身侧,神色如常,剑眉微低,轻笑着示意她往前走。 无双阁从院门到正厅大门的一路上,摆放着好些半人高的大箱子,谢慈沿着那些大箱子往正厅走,那些大箱子绵延至正厅廊下,连廊下都堆满了。她不过出门与田杏桃吃茶逛个街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半时辰,他那会儿人都还在忙,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谢慈心始终浮在喉口,扑通扑通地乱跳,她停在正厅大门口,扫视了一圈,视线缓缓收回,落在眼前的大箱子上,心里隐约有所猜想。 箱子没有落锁,谢慈低垂着眸子,抬手打开身前的一个,是些金银珠宝。她合上箱子,问谢无度:“这是什么意思?” 谢无度含笑道:“聘礼。” 谢慈吸了口气,侧过身说话:“哪有人先送聘礼的?” 跟在一旁伺候的常宁适时递上一则书,谢无度拿过,再递给谢慈。谢慈打开,微睁大了眼,竟是合婚书。 上面是他们二人的八字庚帖,请人合过,乃大吉。谢慈看着那道生辰八字,仍是从前她一直过的生辰,沮丧道:“可……这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