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的睡眠很浅,三个小时以后,他意识清醒,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昏睡前的画面一幕一幕在他在他脑海里闪回,他叹息一声,懊恼地扶住自己额头,顺手将退烧贴撕了下来。
宫纪的气味再度密不透风地笼罩过来,降谷零抬起眼睛,打量过四周。
极繁主义让宫纪的卧室显得狭小而私密,如一个明媚浪漫的小小温巢。屋内都是柔软温暖的布艺软包家具,不透光窗帘外罩簇团花朵纹样的白色薄纱,窗边放置一块暗红色的地毯和一个群青色的单人沙发,铁艺圆桌上笼着孔雀蓝绣花桌布。
墙壁上的挂置的装饰画外框华丽复古,其中甚至有来自南美洲的珍稀蝴蝶标本,墙壁边线贴着花草蕾丝壁纸,梳妆台边一个透明玻璃花瓶,里面被随手放了两支粉橘色的洋牡丹。
自己的外套被整整齐齐地叠起来,放在枕头边。
宫纪有使用香薰蜡烛的习惯,她的房间弥散着浅淡的干枯玫瑰花香味。
入目全是女性风格明显的装饰,和自己冷硬简单的房间风格大相径庭。降谷零身体陷进过分柔软的床褥里,味觉、视觉和触感都在提醒他:他入侵了宫纪的私密空间。
罩着白色蕾丝桌布的床头柜上放着安室透的退烧药和消炎药,旁边还贴着一块便利贴。他迅速回过神,取过那枚纸条,看向上边的字迹。
“我为你点了粥,放在客厅里,厨房里有微波炉和餐具。”
小纪已经离开了。
降谷零捏着那张纸条,低垂着眼睛,有一瞬间的怅然若失。
不过,因为任务和使命的催促,又有组织或者公安说不定会随时联系自己,他的精神不得不迅速紧绷起来。
降谷零掀开被子,顺手勾过自己的外套放在臂弯里。路过梳妆台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半藏在妆匣后的奇怪机器。
小纪的梳妆台上为什么会有电针?
他不会在女士不在场的情况下乱动她的梳妆台,只能停在那个白色电器前仔细看了几眼。
降谷零把这一点古怪之处记在心里,打开卧室门,猝不及防间和站在客厅里的小渡鸦对上了目光。
小渡鸦僵硬地转过脑袋,翅尖羽毛慢慢炸了起来。
它想不通这种生物为什么能堂而皇之地入侵自己家。
不过它不敢乱飞也不敢胡乱跑跳来威胁入侵者。宫纪对自己房子里的布置极为严苛,任何物品都不能在任何方向上移动分毫。于是它只能后退几步,无能狂怒地在地毯上打转。
降谷零好笑地看着这只气急败坏但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小动物。
在小渡鸦愤怒的眼神中,他步调轻松地穿过整个客厅和玄关,打开门锁,打算回到自己的公寓。
一开门,叮铃咣啷的声音响起来。他诧异地一挑眉,用力一拉,铁链喑哑着挣动,双开门堪堪被拉开一条缝隙。
从那条两指宽的缝隙里,降谷零看见一截铁链紧紧缠着外面的门把手,上面还落了一把锁。
他被关起来了。
降谷零心平气和地想:……真的好不讲道理,真的要自己悠闲地喝完那些粥吗?
这是一个突兀的信号。降谷零低目盯着那条银亮的链子,一种难以遏制的奇妙感受上浮,逐渐侵占了他所有感官。
如果在安稳的生活中,他可能会皈依宫纪对自己的极端占有欲和保护欲望。
然后对此加以利用,反过来把她锁在自己身边。
可是现在没有办法完全放松下来,而宫纪用一把铁链和铁锁轻易阻拦了他的去路。
钥匙在哪里呢?
降谷零转身回到客厅,四下环顾了一番,来到沙发边的固定电话前。
墨绿色的固定电话下,压着一张小纸条——
“热心市民安室先生,如果你找不到钥匙,可以在这里拨打我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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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纪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几下,打断了正在进行的笔录工作。
矢川明和竹内宅的管家双双看了过来,宫纪示意他们继续,自己站起身,朝外面的庭院走去。
竹内宅的庭院俯水枕石,古朴静谧。宫纪接起电话,率先强调:“你只睡了三个小时。”
降谷零单手撑在矮柜上,声音压得低沉:“这不是你把我关起来的理由。”
“可是你只睡了三个小时。”
宫纪知道自己理亏,她声音极其小又不依不饶地重复了一句。
那边沉默着,沉默同呼吸一同压在宫纪耳边。
——亲密关系心理学说:不可展现过度占有欲,不能束缚对方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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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降谷零对她向来是好脾气,宫纪也仗着他的偏爱总是试探他的底线,那条底线对宫纪一退再退,但说不定今天得寸进尺得太过,她惹了降谷零生气。
“你是不是没有动过那把锁?”
宫纪在降谷零的无声压迫下率先屈服,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轻软,“那是一把装饰锁,你用点力气,锁扣就能被拽开。”
降谷零不依不饶,语调依然紧绷着:“还有呢?”
宫纪咬了一下嘴唇,回头朝宅子内的几人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