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种地步,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牙齿狠狠磕上了自己的嘴唇,抬眼怯怯地看了上去。
波本进退有度,得到这则消息后便不再向松枝雅也施压。他后靠在椅子上,开始了侦探的解密。
“凶手擅长计算机的话,监视器信号消失的谜题便会迎刃而解。我猜测你们那里的监控加密级别很高,或是容易触碰到防火墙引发警报;因为凶手没有能力黑入监控,所以选择了一种更费力的方式——卡时间。”
松枝雅也呐呐地问:“如何卡时间?”
“相比起黑入信息系统内部,卡时间的成本极低,只需要一个管理员密码就可以。”
波本说:“监控录像将会上传保存到一个录像文件里。一般而言单个录像文件的容量是固定的,
() 大部分为256M;当录像占据存储达到256M时,系统会自动重启新的文件继续录入。”
“但是,在这些256M容量的文件里,监控录像的时长往往是不同的,尤其是你们这种会自动调整分辨率的监视器。”
“录像分辨率和码率越高,一个文件内所能存储的录像越短。比如,正午12:00到2:00用餐室人流量增大,人物轨迹活动增多,录像分辨率自动调高,这个时间段内256M容量的文件只能存储十几分钟的录像。”
“相反,凌晨时分人流量减少,监控大多为静止画面,相同容量的文件可以存储半个多小时的录像。明白这一点后,只需要设计一个程序实时调整监控系统的分辨率和码率,我们就能够在文件之外,让一段几十秒的时间消失。”
波本的语调中充满了对这种手法的赞叹,他站起来,绕过办公桌,在松枝面前拿起了一台被拆掉的监视器。
“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充分利用这几十秒的时间。”
波本的手指间挟夹刀片时,松枝恍惚间看到了手拿银叉比划的宫纪。
同样干净利落的动作,波本将刀片半插入监视器的电缆中。
“这是什么意思?”松枝雅也忍不住问道。
“监控摄像的信号由电缆里的铜导体传输。”
波本轻为扭动半插|入电缆里的薄刀片,“让这种刀片穿透电缆的橡胶护套,一旦钢制刀片接触到由铜导体组成的中心导线,就会产生静电干扰,从而阻断监控视频的传输。”
波本拔|出刀片,笑意盈盈地回看松枝,“结束后,再将刀片拔|出来,监控信号便会恢复正常。”
“我猜想,凶手先利用由监控存储制造的几十秒时间差,让自己的身影不进入录像文件之内。在几十秒内,他将刀片插入监控电缆,阻断视频传输。在六段监控上重复这种行动后,凶手便能安全到达用餐室。”
波本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进一步补全了作案手法:“或许可以将六枚刀片早早缠上鱼线?这样,在杀人后,只需要将手中的鱼线一拽,将能让刀片掉下来,让监控信号恢复。”
他为自己的灵光一现而感到欣喜,补全作案手法意味着一个新谜题的解决——“这就是为什么凶手杀人后,监控恢复得比杀人前快一分钟的原因。”波本话语带笑,“我想想,男士剃须刀的刀片就非常适合用来作案。”
松枝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被陷入推理热症的波本打断。
“接下来也是最精彩的部分。”波本像是完全进入了侦探的假身份,阐释凶杀过程如同进行一场热情的表演。他说道:“每一个文件里的录像时间精确到秒计,上一个文件截止到1:27:46,下一个文件从1:28:51计起,中间消失的65秒很容易被人发现。”
“但是,如果监控被迫中断,信号重新恢复后,系统将重开一个256M的文件进行存储。而监控中断前的上一个文件有个能是100M,有可能是255M……总之,必然连贯的时间被截停了,而依靠调整分辨率和码率,在录像文件中凭空消失的那几十秒,将被藏进信号中断的这段时间里。”
波本将那张监控缆线的切痕照片按在桌上,完成了最后的推理。
“行凶者就是这样踩着时间的缝隙,完成了这一场精彩的谋杀。”
视线里那只奋笔疾书的手突然停住了,波本朝上望去,却见松枝往后一缩,躲开了自己的目光。
“波本先生……”他匆忙地合上本子,“我都记住了。”
而那个本子上几乎是空白一片。
“你记在了脑子里吗?”波本问。
松枝点点头:“我记忆力很好。”
波本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回到了办公椅上。
“答疑完毕,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松枝掩起笔记本,俯身去揽一桌子的照片。
他低着头,双臂刚刚圈起那些图片,却见波本的手指落下来,从他怀里抽走其中一张。
他一转椅子,在阳光下举起那张受害者的图片。
“被害人2号在困倦睡梦中毫无防备地被割喉,一分钟不到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凶手用了十分钟?”
他的声音轻而冷,宛如自言自语。阳光穿过鲜血淋漓的照片,在他微微仰起的脸上投下弧状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