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火的速度是快, 她先跟在大队部的老支书等人说了事情,又跑到河滩农场告诉班长老郭、宁老和方同俭等人做好准备后,又应村口的大钟召唤乡老的声音回到村口, 竟然比坐爬犁的老支书等人还要快一步。
在村口民兵站岗的一层木亭处, 她还见到了个熟人, 正是隔壁梁子沟大队长的亲侄梁三鹰。梁三鹰看到她来了, 先是挤眉弄眼的递眼色,等林星火走近了, 这小伙子立刻站好了, 恭恭敬敬的喊:“姑!您吃了吗?”
再来一百次,林星火还是习惯不了这种跟见了祖奶奶似的问候法。
今天是岑大柱带着个民兵预备队的小伙子站岗, 也不知道咋分配排班的,把两个闷葫芦给放一处了。尤其岑大柱, 他是典型的对着熟人有话, 对生人板脸勿进的性子, 民兵队一群大老爷们里嘴上最有数的人就是他了。
林星火就看那一个站在最前的、穿着中山装的什么反孔工作小组的人脸都气红了, 指着岑大柱的手直抖, 岑大柱腰板挺得特直溜,抱着杆擦的雪亮的老式步.枪直视他们, 但就是一声不吭。那个小民兵有样学样,虽然个头比不上老民兵,但下巴磕扬的可高,嘴角抿成笔直一条线, 坚决不说一个字。
被民兵护在身后的长虫娘和虎子奶奶,嘴里抽抽噎噎的,但脸上可没一道湿痕,更是见着林星火就告状:“姑!这帮子人要进屯, 咱民兵说得看工作证,还得报给支书大队长同意,这不该呀?哪个工作组下来不是这么做的?但那个人就说他俩阻碍工作,要把人抓起来!啥子人呀,早些年土匪进村也就这架势了吧。”
“说啥呢!革命工作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你们这是刻意阻挠,是不是想包庇文化黑根子!”
稍微年轻点约摸四十岁上下的那个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一把扑到年轻小民兵背上哭嚷:“我就是个当娘的!看你推攮我们家长虫才急了,不就是说你一句吗,你就给我们两个糊涂老娘们横上了?咋,老娘往上属八代都是贫农,根正苗红光荣一百年!领袖还说要像贫下中农学习呢,你们这些不知哪里来的城里人说给农民扣高帽子就扣高帽子?我敬爱地领袖啊,咱老农民受欺负了呀!”
小民兵脸都涨红了,任他娘趴背上嚎啕,他娘那拳头砸的后生的肩膀邦邦响,这娃仍旧倔强的不肯放下下巴磕。
原来这就是长虫啊。
虎子奶奶也只揪着站在最前的那个人说事。
林星火忍笑,不得不说,村里的三姑六婆们也有自己的生存智慧,这就把集体矛盾转化成针对单个人的矛盾了,没见这个工作小组的其他人已经对最激进最表现的这人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了。
果然,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人就从中间站出一步:“小贾,你先让让。咱们工作要开展,但也要讲究方法嘛,不要跟老乡起冲突。”
然后抬脸向这边望:“是村里的长辈来了吗?老人家请过来说话,我们确实是带着突击检查的任务来的,您看……”
长虫娘这才不嚎了,和虎子奶奶搀住林星火的两条胳膊,岑大柱和长虫也让开一条道,露出林星火来。
和蔼可亲的正准备和上了年纪的老乡做工作的中年男人就是一噎,尤其一壮年一青年后生都尊尊敬敬的喊了一声“姑”之后,他着重望望花白头发小脚伶仃的虎子奶奶,她也管这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叫“姑”?
林星火假装没看见这人古怪的脸色,描补道:“咱大队的社员可没有阻挠你们的工作!”她指指后头大树上挂着的铜钟:“拉响那个钟,就是通知大队有紧急事情的意思,大队马上就来人了。”你们要进屯开展工作,民兵通知大队是应有之理,只要通知了,就不算阻挠。
至于为啥耽误了一会子才拉钟,这不是你们一来就蛮横推攮人么,还正巧被人家亲娘看见了,当娘心疼儿子,这还能认?一个农村妇女懂啥迅雷不及掩耳,她就知道不能让人欺负自己的崽!
果然,不到两分钟,老支书、大队长、会计还有几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就坐着爬犁到了。
那男人看看手表,从拉响那钟还不到十分钟,真是没耽误就赶过来了。这下他也没啥话说,扭头瞪了一眼那个打先锋的组员,都是小贾太冲动,这些乡下的老娘们不懂事,跟她们瞎掰扯什么,白耽误功夫!
老支书很热情:“大队部离村口远,听到钟声咱们赶忙就来了。”还介绍以老苍头为首的几个本屯年纪最大的人道:“都是屯里的长辈,屯里的事离不得这些长辈操心。”其实是大队部有一间装了玻璃窗的小会议室,在没有会议的时候就成了这些老人家最爱待的地方,只要有太阳的日子,那里头保准挤一堆老头老太。这些人大都重孙辈都有了,家里也不用他们劳动赚工分,还一个个被小仙姑调治的身体倍棒,愿意待在这里闲磕牙就待呗。
但这看上去是把村里长辈请出来一起接待的郑重态度,就令人很舒服了。
反孔工作小组的神情就松了松,中年人自称姓曲,曲组长俨然还抱着突击检查的心,跟老支书握了握手,就道:“都上爬犁,路上说!”
结果转身就发现他们拉爬犁的那头高头大马四蹄弯折,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