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招娣接到她娘捎来的口信时,头一个反应就是:金狗子想屁吃,他不配!
偏偏来的人是她亲堂姐,她家这一辈头一个女娃,嫁人二十多年了,还能当娘家半个家。大槐树金家五房头孙招娣这一辈无论男女,都怵这个大姐。
金大姐要去省城,从不咸屯去林场火车站比较近,她顺道来看看堂妹,把二婶要带的话说明白了。
“到底咋样你跟我交个底儿,我回去和二婶子说。”金大姐是个急性子,快言快语:“莲花峰上老仙姑提前封山,传的邪乎的很,倒把她这个还俗的徒弟给盖住了。你们屯嘴都紧,外头只传说她能干。”
这年头能干的闺女多了去了,有那种一天能垦二亩地的铁姑娘才是农家人喜欢的媳妇和妯娌。
“不是徒弟,是徒孙来着。”金招娣道,“真不相配,大姐回去劝劝我娘,你的话她还能听进去,尽早寻摸别家吧。”
“唉哟!咋说?”金大姐看这个最疼金狗子的堂妹一口回绝,反倒有了点兴头:“从家里看,她孤零零一个、左右无亲眷的闺女,狗子虽然不成气吧,但二叔和婶子都能干,家里也过得去。再说成分,咱们家根正苗红,这小闺女就有点含含糊糊了,虽说还俗了,可有这一笔在,想嫁个吃公粮的人家基本就没戏了。只看人物,狗子这德行配谁那是都差点意思,得亏他还有个吃软怕硬的臭毛病,到时候厉害媳妇能辖制住。”你咋就一口咬死了你兄弟不配。
金大姐说得是事实,不知内情的外人乍一看是这样。金招娣苦笑,只说了两点:“小仙姑自己厉害,先前救了你妹夫整个队的人,真是多亏有她跟去才没死人,今年秋捕那么些东西,也是她的头功!小仙姑家里养着几只跟着她下山的狐狸,还常有狼叼猎物下山送给她——这要是搁在十年前,都得有人在庙里给她供上香油了!”
金大姐信仙家,闻之肃然起敬:“她是个香头?”
“不是,大姐想哪儿去了?”金招娣实事求是:“就狗子那个胆子,见着狼不得给他吓趴下?反正就是配不上呗,大姐帮我跟我娘说说,就说她要是不怕狗子以后吓破胆,不怕我这亲闺女在婆家待不下去,就只管想一出是一出。”
“那是得说说,狼是狗祖宗……”金大姐说:“有这样的本事,早晚要‘当香差’,到时候你捎信给我,我也来拜拜。”
“大姐,你过两天到省城可不兴这样了,别给椿子招祸。”金大姐嫁的是本公社同姓人家,大儿子叫金椿,是今年夏里刚被推荐录取的工农兵大学生。
“我晓得,你放心。就是椿子这刚上学就跌了一跤,把腿崴了,我去大槐树江香头家求了香,也不知道灵不灵?这家是新当差的……”金大姐要赶在大雪堵路之前去看看,不然她不能放心儿子。
“反正千万提着心就对了。城里跟咱乡下不一样,那管的可厉害了!不过城里好东西多,大姐要是瞧到那不要票的鲜亮布给你侄女带一块回来,你妹夫指定愿意多给谢钱!”
金大姐挤挤眼,一口答应下来。她马上也是去过两次省城的人了,上回就听城里的亲戚提过省城黑市东西可多,这回再去就带了许多山货,说不得也有机会去见识见识。
立冬这天下了小雪,薄薄的盖了一层,王胡子跟大队借了骡车,送金大姐夫妻俩去林场,到了林场魏奶奶的孙女已经提前帮忙买好了火车票:“最早的一班是今天半夜的,五点多到省城。要是觉得时间不合适,我跟人说好了,能换成后天中午的票。”
金大姐夫忙道谢:“越早越好,早去早回,别给雪堵城里就麻烦了。”
一行人进了火车站,就见里面人头攒动,关着的售票口前更是挤得满满的,这是等最后一波放票呢。王胡子看大姐夫两口子这两个大筐四个大包袱,索性留下帮忙看行礼:“小妮回去吧,我在这就行。”
魏小妹抿嘴一笑:“我一会叫家里小叔子送热水干粮来,九点多你妹夫下班了他就来陪着。”
“成成!你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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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林星火也正背着筐挑着担的往小盒子沟林场赶,她是从山上直接过来的,路程比王胡子他们近多了。
“你还去过省城的黑市?”林星火问蹲在扁担前筐里的兔狲。
兔狲和小狐狸挤在一起,半点不带脸红的:“那是!省城的黑市可比县里大多了,一整条巷子都是,乍一看巷子里根本没人,其实都在门后的院里或者屋里。有不少好东西,全看认不认的。”
林星火在山上几日,山货草药大丰收,但也确实像兔狲说得那样,没找着第二只野猪王。更深的原始森林里可能有,但她实力不够,没敢深入。
兔狲说天材地宝或是需要时间蕴育或恰逢机缘异变才生,盲目寻找不可行——况且宝物自晦,不是那么好找的。
与其大海捞针,还不如去黑市瞧瞧,常有人偷偷拿些古董玩意去换钱换粮,保不齐就有那种老玩意对她有点儿用。
林星火早前就打算去县城黑市换些钱,便索性直接改往省城去。她们现在去林场,为的是‘搭顺风’火车:从金家窑、不咸屯到小盒子沟这挨着大山的一大片地方,原本都曾是私产。本地有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