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在那张惨白病床之上。

她确实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明明是她不断恳求自己;孩子去见她最后一面，可现在就连方乾安站在她面前时，她眼中也只有一片混沌。

她空洞地看着方乾安，干枯;嘴唇边溢出了一点亮晶晶;唾液。

嶙峋;胸口上下起伏着，好半天才从黑漆漆;喉咙里挤出了几声前言不搭后语;呓语。

“对不起……”

她;视线越过了方乾安，像是看向了无尽虚空。

直到现在那声音里依旧充满了恐惧。

“饶了我，雪琳……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妈。”

方乾安垂着头，看着病床上;活骷髅，他哑着声音喊了一声。

“呜呜呜……我错了……都这么多年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好痛苦……我错了……”

……

李秀隐约感觉到方乾安在发抖。

他偏头看了身侧男生一眼，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抚了一下后者;手背，结果下一刻他就被方乾安死死抓住了。

“我感激你让我拥有了生命，我也……我也恨你。”

“你让我变成了一个罪人。”

他听到方乾安一字一句地对着床上;女人说道。

方夫人眼睛里淌出了泪水。

方乾安深吸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想要帮方夫人擦掉眼泪和口水——可下一秒钟，方乾安又猛然收回了手，他捂住了自己;脸。

“对不起，阿秀，我，我不太舒服。”

方乾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脸上;肌肉微微跳动着像是在痉挛。

没等李秀回应，男生已经佝偻着背脊，快步冲出了病房。

李秀本能地想冲出去，可没走几步，他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看向方夫人。

“如果你没有受到这么多折磨。”李秀一步一步回到了方夫人;病床前，垂眸看着那个女人，他喃喃问道，“……你还会感到后悔吗？”

他问道。

“呜呜呜……呜呜……”

方夫人只是空洞地睁着眼睛，继续呜咽个不停。

她看上去已经称得上凄惨可怜，但向来心软;李秀凝望着这个女人，心里却只有一片冷漠。

不，这个女人应该不会后悔。

虽然方夫人已经没有办法再给他任何回应，可李秀对于自己;提问却早已有了答案。

“呵……”

他控制不住地冲着女人冷笑了一声。

“其实我希望你能活得更久一点。”

他轻声说道。

“最好能长命百岁，然后一直，一直这样受折磨下去。”

话音落下，李秀转过身，准备出门去找方乾安。可就在此时，他;手腕猛然一紧——几秒钟前还神志不清形容枯槁;女人却在此时死死地抓住了李秀;手腕。

“？！”

李秀一转头，然后惊诧地对上了方夫人;眼睛。

女人陷在眼窝里;那双眼睛此刻精光闪闪，全然不见之前;空洞茫然。

“别，别被骗了。”

她死死瞪着李秀，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不是，不是小安。”

女人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疯癫，只有无尽;恐惧。

“我早就后悔了，我好后悔。”

眼泪涟涟而下，女人发了狂似冲着李秀重复道。

“我把我;儿子杀掉了，你知道吗，我亲手把我;儿子变成了怪物。”

“那个东西……根本就不是我;儿子！”

*

“嘶……”

疗养院;洗手间内。

方乾安用冷水冲了一把脸，只不过在擦脸时，眼睛深处传来;刺痛让他不由自主到抽了一口冷气。

“好痛。”

男生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

然后他凑近了镜子，小心地端详了一下自己抽痛;眼珠。

有点红，但是似乎并没有别;什么……

就在这时候，方乾安忽然发现自己;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他用指尖抵着眼睑，轻轻拉开了一点观察起来。

然后，他对上了藏在眼皮后侧;另外一枚瞳孔。

“我艹——”

男生发出了一声惨叫，踉跄着向后退去。洗手间地板很滑，眼看着他就要跌倒，可他却以一种奇异;方式稳住了身形。

【“小心一点。”】

他听到一个噩梦般;声音。

而那声音……是从他自己;身体深处传来;。

【“阿秀很喜欢这具身体。”】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