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复看这份棋谱的时候,隐隐觉得,除了那个走法,应该还有一种破局之道。”
阿伯一听,当即要往外走:“那你先琢磨,我不吵你了!”
张云江却摆摆手:“没事,今天肯定是想不出来了,喝多了酒,脑子一片糊涂,估摸着还没小郁医生清醒呢。”
想起那个喝醉后话变多的年轻人,阿伯就止不住笑:“那你别琢磨了,索性安心看雪,我去弄点醒酒茶来!”
热气腾腾的茶汤在夜里漾开清冽的香味。
雪花飘过清透的玻璃窗,与画面闪动的电视机荧幕遥遥相望。
独自待在房间看电视的严璟呆立在窗前,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将手头吃到一半的点心猛地塞进嘴里。
他急匆
匆地空出双手,举起手机对着夜空一通乱拍,然后低头打起了字,手指和腮帮子都动得飞快。
[小白你还醒着吗?要是醒着就快出来玩啊!!]
[下雪了我草!!!!]
透明电波静静穿过偌大庭院,在雪夜里轻快地飘荡。
暖黄棋盘上错落着数枚黑白云子,桌子两端的蒲团仍残留余温,棋室外的古朴长廊中,两道小小的身影并肩坐在屋檐下。
梳着两支麻花辫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接雪,稚气的声音里满是新鲜:“我第一次看见下雪!()”
比她稍矮一点的小男孩坐在一旁,抬头望着落满庭院的鹅毛大雪,目光里有相似的新奇,亦有淡淡的怅然。
要是能下一整夜,明天起床,你就可以跟人打雪仗了。?()?[()”
“可以打雪仗吗?我只在课本上见过这样的插图!”
年幼的孩子满心满眼都是憧憬和快乐:“真好,雪真美啊。”
另一个孩子恍然地应声:“是啊,真美。”
“袁爷爷,你以前见过下雪吗?”
聪明的小姑娘如今只在周围没有外人的时候叫他爷爷,还没有露过馅。
“见过。”袁玉行说,“刚好,也是在这里看到的。”
何西惊讶地咦了一声:“是在你小时候学围棋的那些日子里吗?”
两个爷爷都说她有学围棋的天分,今晚是袁爷爷偷偷领着她来了棋室,教她下棋。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天分,但听得很认真,无论是那些复杂陌生的围棋名词,还是那些与棋有关的往事。
她刚刚才知道,原来两个爷爷的小时候,就是在这座宽阔典雅的庭院里学的围棋。
“对。”小孩模样的老人点点头,感叹道,“真巧啊,明明是在另一个时空了,居然能坐在这里看到雪。”
一样黑白交错的棋盘,一样美丽轻盈的雪花。
却是不一样的学棋孩童。
和错落开的生死。
老人面露轻怅,孩童却神情天真,接续着落雪前未竟的话语,好奇地问他:“那你和张爷爷一起学了多久围棋呀?”
“我学了三年多,他应该是四年吧。他比我天赋高,也比我坚持得久一些。”
何西惊叹道:“好久呀!”
对年仅八岁的小女孩来说,这是很久很久了,加起来已是她一生的长度。
“学完了以后呢?”她懵懂地问,“去参加比赛,跟别人比谁更厉害吗?”
小男孩却听得笑了,他笑着摇摇头:“反了。”
“什么反了?”
“是因为知道比不过别人,才不学了。”他语气平常地说,“围棋是一门很看天分的学问,如果梦想是一辈子当个棋手,只靠热爱是不够的。”
“但是,你可别学我半途而废啊,你比我小时候有悟性多了。”
何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了一声,问他:“袁爷爷,你是因为觉得
() 自己的围棋成绩不好,所以不学了吗?”
她学不会老师教的那些知识的时候,也常常生出不想再上学的念头。
“嗯。”
“那张爷爷为什么也不学了呢?”她茫然地问,“你刚才说张爷爷有天赋呀。”
“他啊,是比我有天赋,但情况特殊,所以即使是那样的天赋,也不够他再学下去的。”
“什么情况特殊?”
“他是独生子,家里条件又不一般。”袁玉行用时下年轻人流行的方式说,“除非学成了天下第一,不然就只能回去继承家产咯。”
他语气轻松,像在开玩笑,何西却没有笑,稚嫩的脸庞浮现出郑重之色。
她喃喃地说:“不能继续学围棋了……那时候的张爷爷一定很难过。”
小男孩怔了怔,没有说话,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苍老的目光变得分外柔软。
何西感受着发顶传来的体温,又小声说:“袁爷爷,你决定不学了的时候,应该也很伤心吧。”
即使是她也能看得出来,两个爷爷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依然那么喜欢围棋。
从前只会更喜欢。
“……不伤心。”小男孩别开脸,声音很轻地说,“我没天分,家里还穷得叮当响,哪能一直把时间耗在这东西上面,放弃也是应该的。”
他说得又轻又快,话音淌进寒冷的夜,像一片悄然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