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子墨中箭的同时,“扑通”一声,又是水声响起。
“小七!”
兰奕欢将身体浮出水,随即转过头一看,见是兰奕臻也跳进了河里。
兰奕欢抹了把脸上的水,一时说不出话来,兰奕臻已经游到了他身边,一把将他拉上了岸。
随即,他接过旁边递来的披风,将兰奕欢整个人裹在里面,给他擦了擦脸,问道:“没事吧!”
兰奕欢摇了摇头,转头看去,发现其他人也在旁边,五皇子已经被扶去裹伤了,大家都安然无恙,而邓子墨手下的那些人则已经全部都被擒获,被刀架着押在一边。
兰奕欢有几分恍惚,定了定神,说道:“我没事。”
说罢之后,他又道:“我刚才用弩弓射中了邓子墨胸口——”
这话还未说完,兰奕欢就听见有人惊呼道:“上来了!有人上来了!”
“哗啦!”
岸边的水面上冒出一个湿淋淋的人头来,紧接着,竟是邓子墨一手捂住胸口,一边慢慢地往岸上爬来。
他没死。
邓子墨的眼睛望着兰奕欢,脸上仿佛还残存着方才的震惊与不解。
——“七殿下,你太心软了。”
邓子墨还记得自己不久之前曾经跟兰奕欢说过的话。
这话以前他常说,兰奕欢也会坦然承认:“是,不是特别该死的人,我一般是不会杀的。”
所以他一直觉得这个皇帝有点天真。
可是他的心里一边嘲笑着这份天真,一边又向往着。
他注定了不可能成为兰奕欢这样的人,因为他知道,只有不择手段、冷酷自私才能过得好,可是人的本心中,终究还是会趋向于善良所带来的温暖与安心。
当卸下一切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有资格,试着去毫无保留地爱?
他从没有这样冲动过,从没有这么疯狂过,可这一回,那个一向都很心软的人,却在他第一次去尝试做一个好人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下手,夺走他的性命。
原来这个世上,终究还是没有人希望他活着。
也不知道是有怎样的执念,让邓子墨伤的这样重,还能一点点往上挪,看到他如此,在场之人无不感到悚然。
后面的侍卫举起了弓箭,兰奕臻看了兰奕欢一眼,却抬手拦住。
“我、我……”
邓子墨的手颤抖着,再没了力气,巨痛让他难以将想说的话说出口,眼前也开始模糊不清。
周围的一切淡去,他看到一名少年向他走来,笑着问道:“你就是邓子墨?交个朋友如何?”
一晃眼间,面前却又是兰奕欢被兰奕臻搂着,站在岸上朝他看来。
邓子墨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心中有几分疲惫、几分厌倦,还有些终于得到解脱的释然,他看着兰奕欢,唇畔忽然抿起丝微笑,然后放开了手,任由身子重新沉入了滔滔的河水中。
那一瞬,兰奕欢不禁朝着河岸边走了几步,然后猝然停住了脚。
水面上已经平静无波,倒映着碎银似的月光,丝毫看不出来一条生命已经悄悄地葬送在了里面。
兰奕欢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兰奕臻才走了上来,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邓子墨是东梁的国主,如果他被擒回京城,必然要被当众问斩,以做震慑。”
兰奕臻柔声说:“你在这里杀了他,其实对他来说是一种痛快的解脱,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东梁一直都没有为达剌和大雍所承认,如今邓子墨一死,东梁必定要乱上一阵,大雍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达剌联合出兵,将这个心腹之患彻底消灭掉了。
兰奕欢“嗯”了一声,片刻之后,说道:“当时必须得动手,我知道,只是心中难免感慨罢了。”
兰奕臻有心要逗他高兴,便在旁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突然这样夸张,倒是真把兰奕欢吓了一跳,回头道:“哥,你这又是怎么了?”
兰奕臻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兰奕欢迷惑地说:“有吗?”
兰奕臻道:“原来我们七殿下心里根本就没有二哥,这么老半天了,连我被炸都不说安慰一声。我可怎么好。”
他这样说,果然把兰奕欢逗笑了,说道:“你哪有那么傻!那些火/药又没有爆炸!”
在当时刚看到兰奕臻将铁箱挪开的时候,兰奕欢确实慌乱了一瞬,但转瞬间他便已经想到,兰奕臻的性格,就算自己奋不顾身,也不可能拿在场那么多人的性命冒险,既然那样做了,肯定是有什么把握。
怀着这样的想法,兰奕欢被邓子墨拉进水中之后仔细辨别,虽然听到岸上传来巨响,但却没有感到地面和水波的剧烈震动,也说明爆/炸动静虽大,其实并不严重。
要不然他肯定第一时间就回去查看兰奕臻的情况,也不会顾得上跟邓子墨周旋了。
兰奕臻说是说,心里其实明白兰奕欢是怎么想的,一哄就好,不哄也好,跟兰奕欢解释:“那声巨响是铁箱里面的引线和残存的火/药,把箱子炸烂了。”
兰奕欢看了眼铁皮箱子惨不忍睹的遗骸,这个时候,突然发现那里还有个小土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