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3)

身边,过正常人的生活。”

去他的正常人。

那双愧疚深情的眼睛,真是挖出来喂狗都嫌脏。

二十五岁的谢澜安在四面围困中,抬起被雨水冲刷得苍白的脸,死死盯着楚清鸢。

怪她有眼无珠,被自己手把手教出的狼崽子折断了羽翼,撕碎了脸皮,还妄想在她身上铸一座牢笼。

死后很多年,她只恨,捅进这孽障身体的那一刀不够深。

“郎主?”

岑山不知色沉似水的郎君在思量何事,不禁轻唤一声。

谢澜安回神,一折折拢起手里的白玉扇。“此香甜腻,令人作呕。”

她起身,大袖飘扬,天水地织锦襕衣上的云海纹漾动起来,没了之前那股懒劲儿,泛出凛凛的冷感。

“我去看看阿母。”

岑山应一声,待郎主出屋后,忙叫来一个书僮,命其撤换郎主案上之香。

·

阮氏住在西院的湘沅水榭,屋舍建在引水穿凿的水池上,虽有碧竹千竿,仍免不了阴湿清寂。

此地不宜久居,阮氏却固执喜欢,不肯搬离。

主母院中的婢子们正扫落花,见谢澜安来,忙垂帚低头,规矩俨然。

阮碧罗才诵完一卷佛经,见谢澜安在这个不早不晚的时辰过来,也觉奇怪。

妇人身着素绢曲裾,挽作同心髻的秀发上无一枚簪钗。她只看了谢澜安一眼,将翡翠佛珠绕回清瘦的腕子上,淡淡问道:“何事?”

她不唤婢子奉茶,自然无人越俎代庖来伺候郎君。她不指坐席,谢澜安便也坐不得。

阮氏身边的女使茗华,见母子俩又是这么个不亲不疏的光景,暗暗在旁着急。

茗华是从前随阮氏从娘家嫁来的陪嫁,也是这座府邸里,唯一知道主母与小郎君秘密的人。

当初娘子与主君感情甚笃,可天妒英才,才气冠绝金陵的主君在娘子孕中不幸病逝,若非娘子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只怕她也要一病不起。

饶是如此,原本幸福无忧的女郎如被摘去心肝,自此便似槁木死灰,再无笑颜。

也因对过世夫君的执念,娘子在诞下一女后,买通稳婆,谎称生下了谢大郎君的遗腹“子”。

只为让这个孩子继承亡夫才学,长大后接管本该属于她已故夫君的家主之位。

娘子将小主子无微不至地教养长大,却也对小主子十分严苛,处处要求她比肩先父。以至于茗华觉得,这么些年,小主子被教得哪里都好,就是……心事过于深沉,意气不得舒展,不像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可“他”原本便不该是个少年郎啊……

茗华不敢在夫人面前流露心事,柔声调和道:“夫人,郎君孝心,来看您呢。”

阮氏眉头蹙起,“家中有重大不决之事?”

谢澜安摇头,生有一双剑眉的她,平静看着眼前的清羸妇人。

这是她在前世听闻母亲投水自戕的噩耗后,第一次重见母亲的容颜。

尽管母亲脸上挂着明显的不耐,到底是活生生的。

上一世哪怕被姓楚的背叛,被族老谩骂,被三叔夺权……只要他们找不出理由取她性命,只要她谢澜安还有一口气在,就不算一败涂地。

可在那个雨如瓢泼的庭院里,她听到从西院传来的一声尖叫。

主母投池,等仆役下水捞上来时,她的阿母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不知母亲究竟对她有多少失望,连再见她一面都不肯,要用这种决烈的方式,报复她的“无能”。

她想奔去水榭,前路却被五叔公带头阻住。

那个在外人看来德高望重的老人,怎么说来着?——“竖子休想再在谢府中随意行走,阮氏女不配再为谢氏妇,她知耻自裁最好,尸身也不配玷污我谢氏门楣,老夫会尽快通知吴郡阮氏来领人!”

墙倒众人推。

于是连最后一面也未见到。

清凉水榭中,谢澜安扯了扯嘴角,抬手欲触阮氏脸庞,“阿母,女儿来看你。”

“住口!你自称什么?!”

茗华吓了一跳,阮碧罗已经一个凌厉眼神扫去。

茗华连忙去守住门口,遣散曲桥上的扫洒之人,同时担心地回头看了小郎君一眼。

往常小郎君最孝顺了,今日的小郎君,怎似有些不一样?

谢澜安注视着生她养她的母亲,轻道:“‘你要日日记得自己是男儿,是你父亲的儿子,是谢家的芝兰玉树,其余通通忘掉。’阿母教的话,我的确日日记得。今日,却有一问。”

“你……”

阮氏看着那双清冷剔透的眼,心中没由来一阵恐慌,声色更犀利:“住口!你今日究竟犯什么毛病!”

谢澜安向前逼近一步,颀长的身材比阮氏高出一头。

她微微低头,对上阮氏的双眼,没有刻意压低嗓音,却已回不去清婉曼妙,因为长年伪装男声,声里带了一抹流沙般的低沉:

“阿母,我再假扮成一个男人,我也不是男人,不是你的儿子,成为不了一个丈夫,将来也做不了一个承继宗祧的父亲。”

这样简单的道理,她上辈子居然想不明白。

她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