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3)

女郎是平北侯家女儿,心中何尝不羡慕陈卿容的这份坦率直白。

假如她也有这般勇气,敢向那位如冰似玉的谢郎君当面诉一句钦慕,哪怕明知无果,也算了却自己的一番痴情吧……

说话间日渐高升,除了这些占据赏景最佳之所的公卿世族,次一等的二三流家族,只能在稍稍偏远的水陂旁摆宴。

更远处的林荫角落,聚集的则都是些连一身锦袍也穿不上的寒门俊彦,或落魄士子。

士庶不通婚,贵贱不同席,这是大玄王朝颠扑不破的规矩。

这些寒人之所以在此能有一席之地,要么是有秀才或孝廉的功名在身,要不就是祖上出过四品以上的官,只不过家道中落,一代代传下来,也就不剩什么底蕴了。

而倘若有谁能在雅宴上得到某位府君的青眼,拜在其门下,便无异于一朝鱼跃龙门,再兴门楣也非不可能之事。

所以今日这个机会,对这些寒素之士而言万分重要。

一棵临水的桃树下,便有一名高个素衫青年,手持一卷写有他诗文的竹简,目不转睛盯着车道尽头方向。

青年脸上神态自若,掌心却微微沁出汗水。

邻旁几个出身大户的婢女,都忍不住频频回望这人,窃窃私语。

只因这青年生得神清骨俊,虽着布衣,却别有一番风骨韵味,就像一只白鹤混在鸡群中,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他。

“清鸢,我没看错吧,你也会紧张?”

一只手大剌剌地拍在他肩膀上,是青年的一个同窗,笑着说:“你的才学不是已被丹阳郡尹赏识了么,只消改改你这清高的脾性,将来少说也能混上个县吏。”

姓楚名清鸢的青年闻言,不动声色地低敛双睫,忽听曲水边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楚清鸢心头重重一跳,猛然抬起头,不由自主攥住掌心。

“来了吗?”安城郡主几乎从避尘帐中跳起来,惊得裙摆翩跹。

她掀开帐帘,果见一辆挂有谢氏徽号的马车驶来,一双妙目顿时放出光芒。

郗符头也不抬,却放下酒盏,摆开了一局棋,将白子棋盒熟练地推到对面,笑啧一声:“架子不小,来得可够晚的。”

那些长上一辈的门阀家主,麈尾在手,亦见车而笑。

没法子,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流,建安风骨已远,竹林七贤亦逝,在如今这修宁年间,轮到谢氏出了一位芝兰玉树独领风骚。

正如王道真所言,金陵一石才气,他谢澜安独占了八斗。

出身名门,年少倜傥,才气纵横,这就是名士们竞相推崇的人间琢玉郎了。

说一句谢澜安是金陵宠儿,毫不为过。

所以全京城都愿意等他三天,在场也无人觉得谢澜安晚到是无礼不敬,是拿架子、搏眼球。

因为他是谢澜安,他不需要。

那架车缓缓停下。

众目睽睽中,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女子。

春光熔金的玄武湖岸静了片刻,所有人都有几分愣神。

只见那女子眉长若剑,肤光胜雪,一条裁剪利落的海天霞色长裙,勾勒出她略高于寻常女郎的匀亭身姿。

腰无禁步,鬓无珠钗,如云长发挽成的高髻上,仅一支红玉长簪而已。

可她也不需多余雕饰,裙随步动,便如从扶桑日池飘下来的一朵光霞,明媚不柔媚,璨耀而生姿。

“……这是谢家哪位娘子?”

就近的士女看得移目不得,喃喃:“不对啊,金陵何时有生得如此、如此气质特别的年轻女娘?她的容貌……”

一个人的衣衫可换,相貌和神态却改变不了。

何况谢家五娘子谢瑶池就站在那女郎身边,秀美的鹅蛋小脸上失魂落魄,看上去还是懵懵的。

谢知秋父子俩从席上惊起,越看那女子越熟悉,也越看越陌生。

谢知秋心中乍然冒出一个极荒唐的念头,却不敢置信,喝声道:“五娘,这是怎么回事!”

谢澜安长身玉立,微微仰面,感受着暌违已久的含着水气的清风吹拂。

谢瑶池却被父亲问得身子一颤,她在家里姊妹中行五,是谢知秋最小的女儿,怯生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解释。

她也是今早被澜安堂兄请去正院,说是有事请她帮忙。进屋后,见阿兄长发披散,面若好女,谢瑶池恍若白日见鬼。

她全程僵手僵脚地帮“他”梳好妆,又浑浑噩噩坐了一路车……到此刻还如坠梦里。

不止谢五娘发懵、谢三父子惊疑,连自诩熟悉谢澜安一言一行的安城郡主,也呆呆无言地看着她。

郗符不知何时起了身,神色阴晴不定。

“唰”一声,谢澜安抖开玉骨折扇,挡住可怜见儿的小妹,向四周淡淡一望,不出所料看到许多熟面孔。

都是前世讨伐她起劲的“老朋友”。

那一身身的衣冠楚楚,真是风流。

前世变故发生遽然,她失势失母之下,被族老赶出家门,冷雨中只见昔日旧识纷纷赶来,用看猴的眼神围观打量她。诧异新奇有之,痛心疾首有之,鄙夷谩骂亦有之。

她孤身趟过那条路,言语如凌迟。

这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