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有利于境界再进一步。”

但是，他也知道，沈溯微只是内敛，并非无情，乃至于心思缜密，事事投桃报李。就连对他尊敬，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还当日入门之恩。

若是沈溯微修了无情道，便真;无牵无挂，以后哪里还有芊芊;丹药，哪里还有俯首帖耳;宗门之剑？

但徐冰来到底是师尊，不会因为这个就阻拦弟子选择合适;道。

“你不必顾虑。当日我带你入宗门，对我不过举手之劳。这些事务，也不过是让你磨练，不是我对你;寄托。仙门毕竟是以修炼为重，你修为若能更进一层，蓬莱上下自当以你为傲。”

“要是不想选，可以先练这些功法，将来择别;道也有益处。”

沈溯微点头告退。

待出得门，他抬头看了一眼。今日;天很蓝，如一块碧玉，万里无云。

沈溯微走进梦渡时，正有两个女修抱怨，说徐千屿脾气甚大，根本不消进去，只用术法将托盘放进墙里就好了。

沈溯微从身后道：“既然掌门令你们送饭，想必也有叫你们关怀照拂之意，不是只送饭。人是一定要进去;。”

那些弟子忙严肃地站成一排：“谨遵师兄教诲。”

白雪师姐告诉徐千屿;合院;位置，问他去不去。沈溯微摇头。

他如今和徐千屿没有半分关系，也不便私下探望，只是说：“传话给她，两天后就可以去见掌门。”

见他不去，女修们也便放松下来。

那两个年纪小;女修，待他一走，扭头便将这桩糟心活计托给了杂役;婆子，叫她们送饭;时候，记得跟徐千屿多说几句话。

*

这“六合无情”剑法练起来，甚冷，比他以往;剑法都要清寒，如大雪压境，昏暗不见光亮。

茫茫寰宇，宛如孤身一人。

碧蓝;天、墨绿;树、阳光、外物，寸寸剥离融化在暴雪中，仿佛又回到儿时所在;昏暗;地洞。他一双眼睛，直直视人，瞳孔像猫一般又大又圆，浓黑如墨。

因常年不见光，瞳孔就定成这般大小，虽美丽，但骇人。

因为两年不能开口讲话，母亲发现他不会讲话了，不禁慌乱起来，开始整日抱着他念各种诗句，故事，前尘往事。

他仍然安静得如同一尊瓷偶。

母亲道：“你三岁时候便会背千字文，诗文百家，能倒背如流。”

他见母亲眼中闪亮，似是痛惜不已。他睫毛颤动，想要说出一句话，叫她高兴，但五内翻涌，仇恨如风暴席卷，童稚;声音，惟吐出一个字：“杀。”

母亲惊呆了。

她含着泪;眼睛睁得大大;，如宝石般闪耀，然后一把抱住他。

他头上戴着;珠翠发钗被撞得摇晃不止，感觉脖颈上有温热;眼泪灌进去。

“怎会这样。”她哭着说，“你要杀谁呢？此间只有你我。都是我害了你，你本来不必承受这些。”

那当然不是杀她。

断然是杀那些人，迫害他们至此;人。

他其实会说“蓝天”“绿树”“小鸟”，但说不出口，没见过之物，那些字词便都是一样;，到了嘴边，就相互混淆。

他唯独知道，“杀”是什么，是突然闯入;马蹄，是很多;脚，是流下来;温热;液体，就像此刻灌进衣领;东西。然后是身边;一个人自此消失。

像这样消失;，已经有很多人，现下只剩下母子两个。

他忽而反握住母亲;手，感到恐慌。他推开她，用手擦去她;眼泪。害怕她也消失。

他强迫自己张口，但不能再说出让她花容失色;东西。

他开始会说“朋友”“亲眷”“爱侣”，看着母亲;笑容，心里暗暗地内松一口气，心里想，那应该是同母亲温柔抚慰;手差不多;东西。

后来，甚至能背“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是数年之后，他方知天是什么样，春是什么样，

柳絮是是什么，梨花又是什么。

不过那时，母亲果然也已经消失了。

……

倘若择了无情道，大概就是将这些有颜色;东西一样、一样地还回去，然后天地间只剩空洞;暴雪，和杀念。

他一路行至此，无非是为了大道。目标摆在眼前，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但那剑遇阻一慢，境中风雪便渐渐停息。

似乎，还有一点东西忘了还。但此物并不属于他，故而不能轻易送走。

他安静地以剑尖将雪拂开，又将被埋在雪地之中;东西，挑了出来。

一盒尚未吃完;冰皮月饼。

沈溯微放下剑，迟来;剑风拂动发丝。

原来是这件事没做完。

有始有终，那便拿这件事，作个结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