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桂娟经常在想, 自己前半辈子受的苦大概都是为了后半辈子享福报。她被颜良深安排到了第一棉纺厂, 是一个月能赚28元、能吃商品粮,拥有工人身份的本市居民! 她被分配到二车间后,分给了杨春草当学徒。 两人都是农村出来的,都算是撞了大运, 都有些小心机, 还都有股韧劲儿……大概两人身上的相似点太多了,很快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杨春草虽然在厂子里的时间比较长, 人缘也比较好,但由于成长环境的不同,和人家也很难交心, 都是维持着表面和气的关系。棉纺厂里女工多,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大家为了一点小事勾心斗角、争来争去也是经常事儿。他们厂子分成了几派,那些“厂二代”、“厂三代”就颇看不上他们这些农村来的外来者,觉得他们是来抢饭碗的, 他们抱成一团, 明里暗里的欺负人。 曹桂娟才进城不久, 身上冻疮痕迹还没有完全消退, 再加上说话带着乡音,就愈加被那帮人看不起。 杨春草就跟她说:“他们是京市市民户口, 你也是, 他们是工人,你也是。你现在赚的是学徒工的工资, 他们也是从学徒工升上去的。你们都一样, 他们凭什么瞧不起你?再说了, 你跟你妈两个人住两间大房子, 他们家七八口人还挤着不到三十平米的小房子呢,按平均住房面积来说,谁瞧不上谁还不一定呢!” 曹桂娟在这个城市里唯一一个能够依靠的就是不靠谱的王招娣,杨春草的这番话解了她的心宽,也让她更加的信赖杨春草,她也需要倾诉,就不自觉的把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都都讲给了杨春草。 杨春草在曹桂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曹桂娟现在经历的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经历过的,她很感谢曹桂娟的信赖,也敞开了自己的心房倾诉,两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杨春草之前经常听曹桂娟讲起她那个异父异母的大姐,却没想到那个大姐就是颜如许,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在颜如许身上,又有了交集。 曹桂娟便说:“要是我妈不说颜如许离过婚,孩子是跟以前男人生的,我根本就想不到他们两个是半路夫妻。那父子两个长得特别像,亲爷俩都没那么像的。而且康姐夫对孩子特别好,不是做样子能做出来的。那孩子对康姐夫也特别的亲,干啥都找他爸爸。颜如许和康姐夫感情也好,我都见过那么腻歪的两口子,颜如许走去哪儿,康姐夫就跟到哪儿。看见他俩在一块我就脸红。”那个男人太完美了,即便她现在认识了不少男性,也再没见过那么让人动心的。 杨春草听着,心里忽然一动,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那你说,有没有可能,那孩子就是康姐夫的?” 曹桂娟一惊,但很快就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他们像是亲爷俩,但是,不可能的。颜如许跟康姐夫以前根本就不认识,而且颜如许是在结婚之后才怀孕的。”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听说康康是早产的,但他比一般的小孩都高壮,根本不像是早产的孩子。对了,我们隔壁村有个女的生了个孩子,长得和隔壁老王一模一样,后来他男人一死就两家合一家了,人都说孩子就是隔壁老王的,那女的先前还不肯承认,后来就默认了。” 杨春草在农村时也听过诸如张家媳妇怀着王家小伙儿的孩子嫁进赵家,等孩子生下来长得像王家小伙而,然后王家就跑到赵家来争夺孩子之类的奇葩事儿。农村离奇的故事太多,他俩两个农村出来的比城里人要“见多识广”得多。 曹桂娟的话更加深了猜测的真实性。杨春草就想到从跟隋远志认识起就一直留存在心里的疑点,如果康康的亲生父亲不是隋远志,那么这些疑点就能解释得通了。 有个疑点是隋远志对待康康的态度,是无动于衷漠不关心的,听到康康的名字就像听到隔壁邻居家外甥的儿子一样,跟他毫无关系。如果对待她这样,可以用性格冷淡来解释,可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不可能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那如果颜如许是怀着别人的孩子和隋远志结的婚,隋远志图啥呢?要说隋远志是因着喜欢颜如许,那杨春草是肯定不相信,他对康康无动于衷,对康康妈妈,他的前妻也是毫无情绪,不想念不痛恨,要说图颜如许的家世背景,隋远志这些年都是按部就班地在发展,也没见被特殊提拔,他的父母也没沾光半分。 既不图钱也不图色,总不能隋远志是在发扬风格做好人好事吧,那更不可能,隋远志是马巾帼和隋明理的儿子,随了根,就不是这样人。 那是为什么呢?杨春草产生了新的疑问。 她都想不明白,曹桂娟就更不知道了。她这会儿有点走神。她虽然没见过隋远志,但是经常听杨春草谈起她,在杨春草的描述中,隋远志是个长相还行,人长得比较斯文,性格冷漠、自私,除了工作、家室好,是干部身份外基本上没有优点的人。 大概是见到颜如许和康从新在一起的样子,她直觉颜如许不可能会喜欢上隋远志那样平庸的人。 杨春草此时又想到了自己和隋远志的婚姻。隋远志虽然离婚了,但孩子归了前妻,按照他的个人条件和家庭条件来说,完全可以找个比自己强很多的对象,这一点也从马巾帼日常抱怨中听得出来。但隋远志却选择了自己,为了跟自己结婚还想出了假装怀孕的戏码。杨春草有自知之明,并不觉得隋远志是对自己有感情,他们俩的结婚就是各取所需,自己的所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