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浑然未觉, 躺在爸爸腿上,四仰八叉, 肚子一鼓一鼓, 长长的睫毛翘着,红红的小嘴巴微嘟,睡得“呼哧呼哧”的, 像个小天使一般。 “他可真好看!”康晨曦胳膊肘支在小桌子上,不错眼珠的瞧着康康。 康旭阳两只手按着小桌子, 惦着脚尖往过看,说:“就是太能睡了,跟小猪似的。” 火车速度越来越慢,眼看着就要停了,颜如许连忙让两个孩子坐好。火车刹车时会惯性的再往前冲一下,他们这样站着很容易被冲撞到。 车停稳后, 颜如许下了车。被户外的风一吹, 又呼吸到新鲜空气,大脑确实舒服了许多, 她也没往远走,就沿着附近几个车厢的范围转了转。站台上有卖冰棍的, 颜如许买了三根冰棍, 又买了一袋爆米花。往回走时, 就见隔着窗户,一大两小三张面孔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她。 一个是担心她的安危,两个是惦记她手里的冰棍。颜如许微笑着, 扬起冰棍朝他们晃了晃, 快步跨上车。 把冰棍放到桌子上, 让两个孩子自己拿, 颜如许站到康从新旁边,看向还在熟睡的康康:“把他叫醒吧,要不晚上该不睡了。” 康从新看了下表,点了下头,“睡了两个多小时了。” 颜如许:“我刚问了下列车员,说是得避让南方过来的货列,得多停十几分钟,你也下车去放放风,我来叫醒孩子。” 康从新从善如流的抱着孩子站起,等颜如许坐下才把康康放到她怀里,又面目严肃的叮嘱双胞胎老实在座位上吃雪糕。 颜如许撕开雪糕纸,放到康康鼻子底下诱惑着它,很快就把康康给叫醒,睁开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雪糕,伸出小舌头就开始舔,把颜如许给笑得不行。逗着跟他说了几句话,见他彻底清醒了,颜如许让他自己坐到位置上,跟哥哥姐姐一起玩。 她则透过不甚明亮的窗户习惯性去寻找康从新的身影。 康从新的身影太过醒目,颜如许一眼就看到了他,却见他正和一个穿了铁路制服的高大男子面对面的说话,那男子手舞足蹈,像是久别重逢后的激动。颜如许不禁凑近了看,康从新和那人侧对着她,距离又比较远,她看不见二人的表情,可从康从新不设防的站姿来看,这人定然是他的熟人,且关系亲近。 两人一直聊了十多分钟,直到有人过来将那高大男人请走,两人才分开。康从新又在原地略站了一会儿,才上了车。 孩子们早就吃完了冰棍,大概是解馋又提神,三个孩子都精神奕奕的,康晨曦带了最新一期《童话故事》,在绘声绘色的两个弟弟讲故事。康康听得入迷,康旭阳却时不时的就要打断一下,给挑些毛病出来,康晨曦不服气,就要和他争辩,康康为了不耽误听故事,少不得就要两头劝架,竟让他小小年纪就自学出了两头活稀泥的本领。 康从新一进来,就看到了颜如许期望解答的目光,满眼都写着:快告诉我那人是谁! 康从新脸上也带上了些喜悦,他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是陈良。还记得他吗,曾与我一起攻打过老南山,投弹极准,外号叫“陈大眼”。你们来西南的那天,他也是去迎接你们的代表之一。” 颜如许凝神想了下,恍然:“是他呀?我记得他!他那个外号,想让人忘记都难。第一回听到他外号时我差点笑出来,那么小的眼睛外号居然叫“大眼”,我还以为是反讽,后来才知道是因他眼神好,投弹投得准。他竟然转业到铁路,还真是巧,竟然在这里碰上。” 康从新:“他年纪到了,从老南山返回原部队后不久就转业到铁路,现在是这辆列车的列车长。” “列车长?”颜如许很惊讶,这是相当厉害了。 惊讶了一阵儿,颜如许又笑着问了两个相见的情景。 当初在西南时,陈良很喜欢康从新,他们年龄差了一大截,又分属于不同的军区,但陈良总爱找康从新聊天,研究沙盘。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结下的感情却很深厚。陈良对康从新很是敬佩,跟康从新在一块时,很有些小迷弟的感觉,所以颜如许猜测,陈良见到活生生的康从新时,一定很惊讶。 和康从新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也经历了很多事儿,渐渐,那些过往的伤痛也渐渐消散,甚至可以拿出来开玩笑了。 康从新笑着跟她说:“他见到我大吃一惊,赶过来问我是不是姓康,是不是有兄弟叫康摇光。”康从新想起刚刚陈良眼神急切、眼泛泪光,心头便是一阵暖意,又接着说:“我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们只简单说了两句彼此的近况,他便被叫走了。” 一场老友相见欢,牺牲的人忽然出现,却被康从新干巴巴的几句话就说尽了。但,言有尽而意无穷,颜如许从他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得出来,康从新很高兴。 康从新和颜如许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提前以前的事情,那些过往的好的坏的,高兴的或者不高兴的他都不想再提,而今见到陈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深藏在记忆中黑白的过往忽然间有了颜色,有了与人一起畅谈、追忆的欲望。 “真好。”颜如许说,她隐隐感觉到了康从新的某些改变,这些改变让她很欣慰。 康康小脑袋凑过来,“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 颜如许搂过他,说:“爸爸刚才见到了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我们正在说以前的事呢。” “哦”,康康小脑袋点了点,不感兴趣地转去哥哥姐姐那边。 “陈良他一会儿大概会过来找我们,他知道我有了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