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二,曾是一名相师,后来实在混不下去便投奔了军队,虽然经常被嘲笑算的不准,但按他的话说,是怕泄露天机遭了天谴,可问题的关键是,他一次天机都没泄露过。
这日清晨,起床后的周九二照例面朝东方起了一卦。
他从怀中掏出龟甲,轻摇几下,神神叨叨地念叨一番后,将龟甲内的铜钱倒了出来,接着又闭眼掐指,好一会过后又猛然睁开眼,自言自语道:“天山遁,这卦象可不太妙啊。”
天山遁,卦形为下艮上乾,乾为天,艮为山。天下是山,山高天退,阴长阳消。意为明哲保身,伺机救天下。
“这可如何是好呀?”周九二愁的直唑牙花子,他是个极其怕死之人,明明有本事却偏偏不肯给别人算准,怕折了阳寿,但给自己算命这件事上,却是不遗余力。
几年前就是因为给自己算了一卦,算到命中有一劫,唯有参军才能避过,于是便参了军。虽说只是一名喂马的马倌,但好歹也算躲过一劫,从此之后养成了每天给自己算命的习惯。
若说世上有什么最折磨人的事,莫过于一个极怕死的人学会了算卦,当年周九二的师父不愿意教他,他就跪在道观外三天三夜,最后师父不忍心还是收下了他。
几年后师父病死了,临死前留下的唯一一句遗言,就是叫他不要算自己的命,因为这是卦师世代的规矩,周九二应了下来,从此当上了游方的相师。因为他舍财不舍命的做派,渐渐师父留下的名声也让他搞臭,他也穷得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起初周九二还遵从师父的遗愿,直到一天夜里饿得实在睡不着,于是便起身打算卜一卦,算算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发达的可能,结果不算还好,这一算冷汗都下来了,卦象显示是大凶之卦,而且是当晚必死。
周九二来不及细想,循着卦象显示的一线生机朝军营去了。第二天才听说,昨晚他栖身的茅草屋,后半夜莫名其妙起了大火,周九二暗自庆幸之余,决定以后不仅要给自己算,还要每日一算。
此时的周九二正为这‘天山遁’的卦象愁眉哭脸,后背却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力道之大,险些让他背过气去。
周九二是个身无二两肉的干瘦老头,连军营中最小号的军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空荡荡,被拍得险些摔倒的周九二回过头,怒目看向来人:
“嘿我说虎子,我他娘和你说多少次了,下手轻点,你耳朵塞驴毛了是吧?”
被唤作虎子的年轻人憨厚地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十六岁事来参军,当时长得比周九二还要干瘦,于是就和周九二一同被分配了喂马的工作,周九二看他实在干瘦得不成样子,于是每次在去厨房偷吃的时候,都顺手帮虎子拿几个肉包子,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也铁了起来。
“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东西。”
边说着,虎子边从怀中掏出油纸袋递给周九二。
周九二最爱干的事有两件,一是看女人屁股,二是好酒配上肉包子,看女人屁股自然是排在肉包子前面。
油纸袋内自然不可能是女人的屁股,偌大的军中只有一个女人,体型却是比男人还要魁梧,没人敢轻易招惹。周九二接过纸袋,里面赫然是两个肉包子,他也不客气,直接拿出一个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吃的时候还不忘看向对面这个壮实的年轻人。
军营中虽然艰苦,但至少吃喝不愁,虎子在军中待了三年,成功从一个瘦弱少年长成了一个壮实的青年,后来更是直接被调到了后备军,虎子临走前周九二还特意破例给他算了一卦,卦象是上上卦,有飞黄腾达之象,虽然不舍,但周九二还是劝说对方要好好干。
“周神算,我升职了。”
神算自然是周九二自封的,全军营也就虎子会这么称呼他,其他人客气些的叫他周老道,差些的管叫他周十八,更有甚者直接喊他周半仙,当然并不是真把他当半仙,而是那种招摇撞骗的半仙。
周九二脾气好,不与他们计较,毕竟有虎子一个人真心实意管他叫神算就够了。
听到虎子升职的周神算没有什么表示,依旧低头吃着包子,待两个包子下肚这才悠悠开口:“升到了啥?”
“小队长。”虎子有些得意地说道,但脸上依旧是纯真的笑容。
周九二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既然给虎子算的是飞黄腾达之象,就绝不仅仅是一个小队长,思量再三,周九二从怀中摸出一本有些年头的书籍,书皮剩了一半,书名早已不见踪影。
周九二将纸张泛黄的书籍递给虎子:“诺,升迁礼物,记住,不许给别人看!”
这几年,虎子跟周老道倒是学了不少字,略微翻看,发现还是有很多不认识的字,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向周九二。周九二自然知道对方的斤两,开口道:“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现在你是长官了,以后稳当点。”
虎子依旧憨笑着点点头,然后抱拳离开。周九二则是看着天边愣愣出神,看样子自己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