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过后,自始至终一直未发一言的她终于开口:
“我自小没有爹,是娘一人将我养大,我们那时过得很苦,挤在一个又小又破的房子里。
那间小房子冬天漏风夏天漏雨,每当刮风下雨,我都会躲在娘亲怀里,幻想着有一天我爹可以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将我和娘接走。
我就这样盼啊盼,盼了十年,都没等到那个男人。
后来我长大了,知道娘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本来没必要受这种苦,正是因为那个男人,她才被逐出家门,才会沦落到给别人缝补度日。
但即便这样,她依旧没后悔,一直在等那个男人回来,等了十几年,直至抱憾而终。
娘在去世前,甚至还紧紧攥着那个男人的画像。”
苏巧巧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就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叙述着别人的故事。
“哀大莫过于心死”,这是王柄权此时的感觉。
他静静地听着,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直至对方继续开口:
“娘死后,我想将那个男人的画像烧掉,我不想知道他是谁,也不想去找他,就算有一天他来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他。
但当我真的把画像扔到火盆中时,又后悔了,我踢翻了火盆,扑灭画像上的火苗,然后将它小心折好,和母亲的遗物放到了一起。”
说完这些,苏巧巧缓缓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去,没有客套,也没有告别。
好一会后,王柄权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他知道,对方朝他说出这些话,并非一时兴起,也并非出于信任,而是事情在心底压得太久,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所以才会对仅有一面之缘的自己坦露这些。
“姓苏吗?”王柄权喃喃着。
……
沉默许久,王柄权再次开口:“子鼠。”
一袭青衣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旁。
王柄权刚还压抑的精神,此刻被骤然出现的青杏吓得一激灵。
“你怎么跟小春子一样,神出鬼没的?”
“……”青杏以沉默作答。
这还真不是王柄权没活找话,要不是他早就习惯了这帮暗卫的行事风格,还真能被吓出个好歹。
平复了一下情绪,王柄权吩咐道:
“你去查查苏巧巧的背景,若是能查到她的亲生父亲最好。”
“嗯。”
青杏闪身离去,依旧悄无声息……
王柄权不得不佩服,这暗卫除了出场方式有点吓人,用来搜集情报是真好用。
这一路以来他已经暗中多次给青杏派遣过任务,每次对方都能快速精准的完成,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多余的废话。
由此可以看出,小春子那家伙铁定不是暗卫,嘴太他娘碎了。
王柄权会派暗卫去调查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是因为他隐隐有个荒唐的想法。
这个想法,打从当初在丛摩院门口第一次遇到苏巧巧就有了。
当时他第一眼看到对方,就有一种熟悉感,后来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这种熟悉感的由来:这眉眼间也太像圣恩帝了。
他当时产生了一个很恶趣味的想法——苏巧巧该不会是圣恩帝的私生子吧。
之后联系对方的年龄,以及她口中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
圣恩帝即位后,时常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尤其是刚登基的前十年间,圣恩帝曾多次南下北上,甚至还来过几次中州。
皇帝离京,按理来说是个大事,之所以没在朝堂内外激起什么浪花,很有可能是像王柄权当初离京那样,由一位易容高手扮作圣恩帝,坐镇京师。
而且按照王柄权的猜想,这位神秘的易容高手,极有可能和小春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既然圣恩帝当初去了那么多地方,在外面留下几个皇子公主什么的也说不定。
因此王柄权让青杏前去调查苏巧巧,并不是动了恻隐之心,也不是出于什么路见不平的狗屁侠义精神,而是怕圣恩帝欠下了未还的风流债。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王柄权不禁有些忐忑,他找了个身体不舒服的借口,推迟了一天行程,静静等待青杏返回。
……
入夜,一袭青衣扣响房门,王柄权看了眼躺在身边的严荣荣,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这情景若是被熟睡中的严荣荣看到,保不齐有是一顿拳打脚踢,实在太像偷情了。
王柄权接过青杏递上的册子,册子显然有些年头了,封面写有“苏巧巧”三字。
王柄权随意翻了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苏巧巧的生平,内容之详细,甚至连她饮食习惯都有记载。
而且越往前笔迹就越陈旧,越往后则越新,显然不是同一时间写就。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