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赤皇宫内,地上洒落一滩血迹,本该自断一臂的老和尚,此刻却只是受了些轻伤,反倒一旁的龚皇后满手是血,伤口深可见骨。
老和尚修行数十年,身躯已是接近佛陀,就连流出的血液也与常人不同,是与北突甘灯寺的老主持一样的澹金色。
龚皇后的血液则正常的鲜红色,二者混在一起,红色更显扎眼。
在场两位皇子都被眼前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就在刚刚,剑刃眼看要落在老和尚胳膊上时,龚皇后突然一步冲出,不管不顾地一把抓住了利刃。
此刻龚皇后眼神不再犹豫,她低垂双手,任凭血液流下。这个女人第一次如一位普通母亲一般注视着两名孩子,轻声开口道:
“是娘对不住你们,这些年光顾着争风吃醋,对你们疏于教育。
如今大祸临头,娘不想再错下去了,皇位给她就给她罢,最重要的是你们平安。”
龚皇后说完,便转头向毗真寺施了一礼,此时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两名皇子想给她包扎,但都被她拒绝了。
“养不教,母之过,烦请大师收他二人为徒,替我教导他们如何做一个好人。”
“母后……”
兄弟二人听着龚皇后这宛如交代后事一般的语气,皆都慌了神,连忙凑到其身侧,搀扶住已经有些头晕的龚皇后。
龚皇后看了两个皇子一眼,平静说到:
“这是为娘欠的债,理应娘来偿还。”
说罢,这个作恶无数的女人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合十,竟就这么去了。
一老一少两个和尚皆都颂了声佛号,开始一同念起了往生经。
两位皇子抱着龚皇后的遗体痛哭流涕,他们怎会不知,母亲是选择放弃生命来让他们活下来。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瓶原本准备用来对付赫连氏的毒药,最终被龚皇后用在了自己身上。
……
当阿普率军进入王宫时,这里已经没了皇子皇后,唯有两个年轻和尚外加一具冰冷的尸体。
阿普看着眼前这个几次三番想置她于死地的女人,如何都恨不起来,这是一位母亲,一位甘愿为了孩子放弃生命的母亲。
两位皇子在甲士层层包围下安然无恙出了王宫,而后踏进了那座令所有西赤僧人都顶礼膜拜的寺庙。
看着四名僧人远去的背影,阿南德问向阿普:
“真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阿普垂下琥珀色的眼眸,许久后才说到:
“我本就没打算为难他们。”
说完便没再搭理对方,直接朝后宫方向走去,阿修则是面带嘲意看了眼阿南德,随即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
毗真寺内,小和尚重新背起行囊,朝与他辩了三日法的老和尚行礼告别,老和尚面带笑意,开口道:
“所以,最后咱俩谁赢了?”
小和尚平澹道:
“论佛法修为,我不如你,论普度众生,你不如我。”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和尚即使智珠在握,却依旧是一脸茫然,久久没明白过来。
这时却见一小沙弥端来个花盆,放在老和尚面前,开口道:
“师祖,这是慧明活佛临走前让我交给您的。”
老和尚目露好奇,抻着脖子朝盆中望去,这一看顿时哑然失笑。
“好一个滑头的小子,这次确实是老衲输了。”
花盆中,乃是一窝蚂蚁,粗略一数,不下数千只,当日二人的赌注是谁救的性命多,可没说一定就是人命。
……
中都城的府台这几天可是愁坏了,城中来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是当朝二王爷,若是平日王爷位临,自当礼数周到,好酒好菜招待。
可这位爷却不是正常到访,而是带着一万兵马把中都打了下来。
中都城府台自然晓得圆滑二字怎么写,可对于一个动不动就要人脑袋的谋反王爷,属实是圆滑不起来。
当地的将领可比他要会见风使舵的多,眼见不敌,早早送去了投名状,可结果却是被对方砍去脑袋挂在了城墙上枭首示众。
这位甲申年进士出身的府台一下没了主意,桌上一封烫金拜帖放了三天,可就是没胆子送出。
中都税收哪怕在整个江南也算位列前茅,这里每年鱼米产量巨大,贸易往来频繁,能坐镇这等重府的府台,自然也不是什么庸才。
他看出了这位起兵谋反的王爷八成是想把这当成本营,可又吃不准对方会待多久,这让他处理起政务来不免有些畏手畏脚,对于和这位王爷的关系也始终拎不清。
如今中都城内气氛压抑,百姓嘴上不说什么,私底下对那位鸠占鹊巢的王爷怨气颇深,连带着对他这个府台也埋怨在内,当官不能还地方一片安宁,便是和无能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