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干都司境内,有一白马沿驿道疾行,马上男子着白衣,携双剑,朝整个王朝东北部最大的军机重镇而去。
塔里干都司由圣恩帝组建,镇远将军严军镇守,是王朝的门户,无论东罕还是南羌,只要越过这里,就可挥师南下,直取京师。
严军之所以能镇守这处重中之重的战略要地,成为王朝庙堂武官的支柱,除了其过人的领兵才能外,还与他和圣恩帝的交情有关。
当年圣恩帝夺嫡,形单势弱,如非有严军和潘元正的鼎力辅佐,断然无法跟其余两位势大的皇子抗衡,三人与其说是君臣,倒更像是朋友。
只不过圣意难测,无论当初再要好,即位之后的圣恩帝仍是不可避免地与其余两人疏远了几分。
严军忠于社稷,这二十多年来立下赫赫战功无数,更难能可贵的是其不居功自傲,这也使得君臣之间的情分被保留了下来,不至于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直至圣恩帝离世时,镇远将军每次回京时,都会先去探望一下这位老朋友,之后才回严府。
王柄权疾行半天,终于在下午抵达了镇远将军所驻守的木里卫。
来到卫所城门处,王柄权翻身下马,递上名帖,大约等待了一刻钟,又被守城士卒恭敬地带到了城中一处府邸。
望着牌匾上的“严将军府”四个字,王柄权不由心生感慨,与严荣荣成亲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老丈人。
严将军府规模仅比普通民居大一点,府内没什么下人,就一个老管事。
平时军务不忙时,严军对打扫卫生这种小事也大都亲力亲为,这种简单到朴素的生活方式,实在是与他那吓人的军职相差甚远。
王柄权在老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会客厅,趁着对方下去沏茶的功夫,王柄权打量起四周来。
严军虽是个武夫,可家中书本也没少添置,单就会客厅一排书架就被塞满了。
王柄权随意抽出几本看了下,其中大多是兵书,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儒学著作。
最令王柄权惊讶的是其中竟有一本名为《王公始解》的理学书籍,此书出自当朝理学大家王守成之手,虽不是千金难求,可也算得上稀缺了。
王柄权不是个好读书之人,但架不住这本书名气太大,刘阁老在世时曾对其推崇备至,王柄权拗不过恩师,浅读了一下,也算是一知半解了。
正当王柄权打量书架时,身后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王爷也看过王公始解?”
王柄权闻言转过身,浅笑道:
“略懂。”
说罢便对老人作了一揖,“小婿参见岳父。”
来人正是镇远将军严军,严军的长相与王柄权想象中相差甚远,不但样貌平平,身材也算不上高大。
即便这样王柄权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且不说严撼山与他有五六分相像,单就其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就不输王柄权见过的任何一位将领。
老者腰背笔直,未穿甲胄,却仍是气势逼人,若非王柄权曾几经生死,参加过大大小小数次战役,怕真会被对方吓得两腿发软。
严军显然对这位女婿的表现十分满意,摆摆手道:
“王爷无需多礼,小女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王柄权重新直起身,露出儒雅笑意道:
“岳父哪里话,是我麻烦她才是。”
“哈哈哈,闺女的脾气我最清楚,王爷不必过歉,走,随老夫上炕聊,老周忒不懂事了,自家人哪有往客厅带的道理?”
老者说完,就转身带王柄权朝主人房方向走去,后者虽然全程脸上带笑,实则内心却早就骂开了:
“老狐狸,刚才还想给我个下马威,再说了,那老管事没你的吩咐敢乱来?”
翁婿本就是天敌,即便表面再和气,心中还是免不了有芥蒂。
……
来到主人房,严军也不顾及自己老丈人的形象,直接脱下靴子上了炕,王柄权也没扭捏,跟着上去盘膝坐定。在这地方,直接请人上炕算是最高待遇了。
王柄权来得突然,将军府里也没事先准备,老管事匆匆去了集市,翁婿二人趁着这功夫喝起茶来。
“觉得这里如何?”严军边给自家女婿倒茶,边询问到。
王柄权也没微微一笑,直言道:
“之前父皇总说岳父不仅善于带兵,处理政务也是一把好手,塔里干都司建立近二十年,一直奉行军丨政一体,从未出过任何纰漏。
这情形放在王朝任何一个地方,怕是早就乱套了。
东罕北突,施行武官治国几百年,每隔几年仍会有人拥兵自重划地而治,朝中武臣也大多貌合神离不服调令,敲打一番尚且能老实个几年,之后又蠢蠢欲动起来。
塔里干都司毗邻东罕收纳南羌,民风再彪悍不过,理应是最难教化之地,但叛乱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