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金水河畔的风月楼依旧灯火通明,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向此而来,正是南门家大少爷南门霍信。
南门霍信醉醺醺踏进大门,即便在这满是酒菜香与脂粉气的风月楼,他身上的味道依旧浓烈到无法遮掩。
树倒猢狲散,哪怕是青楼这种被称作下三流的地方,对于南门家的破落,大多数人也心存幸灾乐祸的看热闹心态,好在南门霍信平日出手阔绰,倒也没沦落到直接被轰出门的地步。
仲姓老鸨捏着鼻子走上前,强挤出笑意道:
“南门公子,您这是又喝了多少呀?奴家不是都说了,顾三娘她不在风月楼了,那五十万两我们也早就退给您了。”
“少废话。”
南门霍信没了往日的儒雅,一把推开老鸨,抬步就要往楼上走。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风月楼了,自打当日小太爷失踪后,一切事都在一夜间变了,那些平日里向南门家摇尾乞怜的人没了便没了,可他万万不相信三娘也会弃自己而去。
他每次前来,三楼那间房都是空空如也,桌子上厚厚的灰尘也说明这里有日子没人住了,一切的一切都表明顾三娘确实离开了。可他就是不死心,更没法相信三娘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
……
老鸨险些被推了个跟头,不免有些气急,掐着腰指着正欲抬步上楼的南门霍信说道:
“天杀的短命鬼,你以为你们南门家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户吗?现在连叫花子都不愿从你们府门前经过,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少爷了,竟敢在老娘面前逞威风?”
南门霍信闻言转过头,默默看向对方,老鸨没来由地生出一阵寒意,但她紧接着就更加气急败坏起来:
“来人,把这只丧家犬丢出楼去。”
话音刚落,四五名手持棍棒的大汉便围将上来。
南门霍信目光依旧平静,他摸了摸胡子拉碴的脸,努力使自己精神一点,澹澹道: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言罢,脚下发力,瞬间出手。
不大会功夫,几名打手均都倒地不起,哀嚎声此起彼伏,南门霍信叹息一声,走出风月楼。
此时尚未至炎夏,屋外凉风阵阵,南门霍信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抬步朝前走去,行至十余步,回首再看三楼,仿佛又看到了窗户上的佳人俏影。
这一刻,恍如隔世。
南门霍信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发现那里依旧空无一物,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幻想,他低垂着头,渐行渐远。
……
三楼房间内,王柄权出声道:
“就不跟故人道个别?”
“本就是逢场作戏,何来故人一说。”女子语气不带丝毫感情。
王柄权无奈摇摇头,这位新任子鼠,脾气倒是跟上任出奇地像,他看着天上的无边风月,心里无端想起一句诗: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此诗,最是应景。
……
次日清晨,王柄权早早起床,亲自去厨房热好一罐羊奶,小心翼翼端到严荣荣房间去。
推开房门,严荣荣正在逗弄着怀中的孩子,王柄权望着这幅母子和谐的画面,嘴角不由露出笑意,开口道:
“娘子,你醒了?”
严荣荣点点头,“先放桌上吧,我刚喂过了。”
“好嘞。”
王柄权十分听话地放下,正要走上前,却听对方说道:
“南门妹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她又来了?”王柄权显得有些无奈。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有些事,你还是跟她解释清楚比较好,总躲着也不是办法。”严荣荣说着,抬起头来,目露认真,“若你想娶她过门,府上也不过是添双快子而已。”
王柄权摇头苦笑道:“娘子,这次你可真是错怪我了。”
“也就是说我之前没错怪你呗?”前一刻还善解人意的女子此刻突然面露不善。
王柄权见状一时语塞,严荣荣看他这样子,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摆摆手道:
“好了,赶紧去吧,我相信你。”
“哎好。”
被戏弄一通的王柄权忙不迭跑出门,等他快到大门口时,脚步又不由慢了下来,直至最后,近乎是一点点挪过去的。
在他看来,南门复青可远比南门霍信要难打发。男子三妻四妾,本性使然,即便家中已经有了如花似玉的娘子,还是会朝三暮四。
可女子不同,她们自小耳濡目染女德女训,骨子里早被刻下“嫁鸡随鸡”的念头,因此无论外表多独立,内里也始终避不开钻牛角尖。
王柄权之所以一直对南门复青避而不见,是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对方,他也十分郁闷,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又不得不给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