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自认为掩饰得够好了,平日尿尿都不敢站着,不成想皇帝竟早就知晓了他的秘密。不过想想也是,王朝历任天子手握暗卫,搜罗天下情报,已经算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了,区区一个假太监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监视。
假扮太监可大可小,就算被治个欺君罔上也不为过,王二再机灵,面对天威也不由乱了阵脚,额头紧紧挨着地面,连求饶的话都不会说了,只知道一个劲全身打颤。
王柄权懒得再去吓唬他,回过身望着院中的萧条景象,说道:
“之前命你助皇子脱出宫去,他现在十分信任你,希望你别辜负了这番信任。”
“奴才万万不敢。”王二再没了华丽的言辞,语气却是诚恳了许多。
“明天开始,朕会送你去东鲁一处小村庄,你在那里习武,学有所成另有重用,倘若失败,就别回来了,宫里不缺一个阿谀奉承之人。”
“奴才遵旨。”
王二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磕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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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过后,例行朝会上,百官纷纷报上各地粮产情况,中原有王柄权这个仙人坐镇,一向风调雨顺,好些年再没出过旱涝灾害了。
前不久中州倒是干了几天,钦天监官员观星卜筮,给出一个“三十年不遇之大旱”的卦象,结果第二天中州就下起了大雨。
龙虎出身的五官灵台郎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当回想起掌门师兄对新帝讳莫如深的点评后,又好似明白了什么,再看向对方时目光中不免多了几分幽怨。
王柄权做了什么心里自然清楚,他不想砸人饭碗,可事关百姓生死容不得耽搁,最后连夜偷偷取长江之水化雨降下。
……
王朝这些年的兴盛朝堂内外和周遭邻邦都有目共睹,顺帝在位期间对吏治的建树不输强国之功,如今六部不再像之前那般各行其政。
驸马连黎掌管吏部并兼任太子太师,奉审查监督百官职责,品阶与他已故的恩师张太傅仅差一线,且如今的连唱白还不到半百年纪,谁敢保他之后不能更进一步?
工部的显贵位置自不必说,刘阁老唯一独子刘卢明做了尚书,不但与当今陛下亲近得如同穿一条裤子长大,而且还娶了六公主,这种福分何止是祖坟冒青烟,简直是烧纸时连带坟头一块给燎了。
谁都没料到二十年前的“京城双傻”之一竟能达到如此成就,京中许多有女儿的大户人家肠子都快毁青了,甚至还有人豁上老脸去刘府询问尚书大人愿不愿收自己十六岁闺女做妾。
工部左侍郎姜秀成,那个曾被王柄权从巴蜀“捡”回来的少年,如今年过三十,早不复当初年轻气盛,官场中十余年的摸爬磨平了他的锐气,岁月却在其身上留下了该有的内敛。
姜秀成作为曾经的神童,一直被京中权贵视作香饽饽,二十出头便迎娶了朝堂一位大员的女儿,外公姜修业虽没能等到重外孙降世,但好歹是喝到了外孙的喜酒,也算无憾了。
……
兵部,尚书严军乃是当今天子的老丈人,年事已高却依旧身体硬朗,次子严撼海也做到右侍郎的位置,只待自家老爹解甲归田,便可接手尚书一职。
严家七子尽忠职守,没一个是孬种,不出意外,百年内兵部都是严家私地。倘若他们肯学严老将军,趁着年轻多埋头耕种,子子孙孙无穷尽,严家军再复往日荣光也未尝不可能。
除此之外,还有户部侍郎沉千秋,这位江东微末小族出身的子弟,虽然在当年连中三元后红极一时,但因其只钟情于自己的表妹,故此并未接受朝中巨臣拉拢。
五品郎中到三品侍郎,他整整走了十五年,甚至就连当初王柄权留下的金牌都未动用过一次,很多打压沉千秋的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有这种靠山。
……
最后剩下的礼部、刑部倒没什么,都是些上了岁数又舍不得放权的老家伙,顺帝在位时曾想换掉他们,因为抓不到把柄最终只得作罢。
好在这些人够识趣,知道如今朝堂是年轻人的天下,平时做事恪守本分,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既不跟皇帝陛下唱反调,也不给旁人使绊子,一来二去,反而成了六部中资历最老的几位,家中几个争气的后辈也在他们的荫蔽下逐渐成长起来。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他们,在看不见的地方同样要夹起尾巴做人。
作为一家之主便是如此,在夹缝里求生存,力求有生之年能为子孙多留下些福泽。
……
朝会结束后,身边太监刚要宣布散朝,王柄权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趣朝史官问道:
“陈大人,听说你们家有本野史?”
被问话的官员心里一咯噔,他爹当初因为这事就差点被摘了脑袋,好不容易给湖弄过去,没想到万帝又旧事重谈。
天子面前不得妄言,否则这事就从杀他一个变成诛九族了,史官自问还有些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