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西北大漠,戈壁滩以西,一伙响马被曲先卫驻军疯狂追杀,带队的将领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然长相略显稚嫩,却穿着一身千户盔甲,一脸的杀气。
大漠的风沙最是摧残人,再俊俏鲜嫩的脸蛋到了这里不消半年也要面目全非,眼下年轻人便是如此。
他刚来时才十五出头,卫所里的兵油子见他长得白净,打趣说他这细皮嫩肉若进了窑子,指不定是谁嫖谁呢,最后自然被少年给一顿胖揍。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少年在风沙打磨下逐渐粗糙起来,肤色由最初的“粉面桃花”变为了和众人一样的深褐色,讲这种荤腥笑话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风沙的洗礼让少年少了许多脂粉气,久居疆场又为其增添了许多锐气,二者加持之上,使五官本就俊秀的少年愈发英武起来。
……
几十人追了一下午,一名士卒忍不住开口:
“大人,再往西可就是鬼哭窑了,传闻那里有吃人的恶鬼,踏入之人没一个活着回来的,咱还追吗?”
年轻将领瞥了他一眼,澹澹开口:
“一个传闻就把你吓成这样了?别忘了这帮混蛋伤了沙将军,若就这样放过他们,咱们曲先卫的脸还往哪放?”
年轻人是在场最小的,说出的话语却母庸置疑,身后几十人即使有胆怯的,听闻此话也都老实不吱声。
前方被追杀的几人,是大漠上赫赫有名的烂窟山五鬼,他们虽不是此处规模最大的响马,但却是身手最好、手段最残忍的。
……
前几日,曲先卫主将沙里杨巡视边防,行至半路遭遇埋伏,对方一出手便射杀数名护卫,十几名王朝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仓促应对下被接二连三斩于马下。
沙里杨指挥作战一流,论单打独斗却差了些意思,待手下尽数死绝,他独自一人面对专擅“群狼围杀恶虎”的五鬼,不出几个回合便被人以绳索套住脖颈拖下马去。
五鬼纵马狂奔,沙里杨被强行拖拽近百丈,好在地面砂砾松软,这才没被拖成血人。
即便这样也并没好过多少,那绳索自始至终都套在脖子上,不大会儿人就被勒得面色通红翻起了白眼。
生死一线之际,阿修恰巧带队经过,本想驻足看看是哪个家伙这么倒霉,不想看戏看到了自家头上,地上被拖着的竟是沙里杨。
阿修连忙带人去营救,五鬼见势不妙,抛下绳索迅速隐入了大漠。
……
沙里杨已年近六十,哪里受得了这番折腾,回到卫所昏迷了好几天都不见转醒,卫所派人调查后才知晓,一向与曲先卫井水不犯河水的五鬼之所以截杀沙里杨,是因为接了盐帮的委托。
沙里杨与盐帮的恩怨持续了二十多年,最近盐帮少当家刚接手帮派,急需找个名头来立威,挑来拣去,沙里杨这倒霉催的就成了目标。
重奖之下必有勇夫,沙里杨的人头在黑市上足足值三千两黄金,也难怪烂窟山五鬼这样的人物都愿意铤而走险去刺杀朝廷将领。
二十出头的王潜山年轻气盛,听闻消息后立刻选出百余部下前去烂窟山找五鬼寻仇,阿修知道拦不住,便也由他去了。
王潜山挑选的人皆是军中好手,当中还有数名经验老到的斥候,一行人很快找到了五鬼藏身之处。
王潜山并非死脑筋,不会刻意追求光明正大,而且对付阴险小人,就要用更阴险的法子。
……
一行人缓慢朝五人摸去,眼看就要到达时,一名士卒脚下突然一空,紧接着整个人坠入了深坑中。
五鬼行事异常警惕,早在外围提前埋设了陷阱,此刻听闻响声立即冲出住处上马逃窜,王朝军则紧随其后,双方一前一后展开了追赶。
期间五鬼曾多次主动回头,但均是一触即逃,凭借着多年合力对敌经验,靠着区区五人却杀去了二三十位训练有素的士卒。
王潜山憋了一肚子火却强忍着不发出,待抓住机会后用火铳弓箭狠狠招呼了对方,五鬼当场一死一重伤。
五鬼对外狠辣,对自己人却很是讲义气,始终没放下受伤的同伴,脚步因此被拖慢不少,一直没能摆脱身后追兵。
再这样下去几人恐怕都难逃一死,为首之人最后一咬牙,调转方向朝西边鬼哭窑而去。
……
鬼哭窑并非一处天然窑洞,而是一座实实在在的瓷窑。
早在先汉时期,这里环境非但不荒芜,反而可以用“良田千顷水草丰盛”来形容,那时此处还有一小国名鄯善,也就是后世口中的“楼兰”。
鄯善有着不输中原腹地的文明,户千五百七十,口万四千一百,屯田、税收、经商、手工无一不精,国内唯一一座瓷窑产出的器皿也与中原民窑相当。
到西晋,当地突然刮起一场千年不遇的巨大风暴,风暴状入龙卷,黑沙遮天蔽日,鄯善一夜间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