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赤奴尔岱用达塔语念着,他抬头一一端详过面前这几个勇士的脸,随后朝他们点点头:“达塔王庭会将你们的指骨埋在格努山。”
格努山,是腾格里的花园。
骨头埋在格努山,会听到神的声音,腾格里会保佑他们的妻子儿女,还有牛羊草场。
阿赤奴尔岱腰侧那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便是这些跟随阿赤奴尔岱潜入汀州的达塔勇士事先斩下来交给他的指骨。
阿赤奴尔岱告别他的勇士们,与数名亲卫一同避开街市上的人流寻僻静处走,偶尔遇见几个惊慌的百姓,亲卫直接动手抹了他们的脖子。
“王子,有人!”
一名亲卫敏锐地察觉到了点什么,转过脸却看不清那浓暗的巷口,这时天空中忽然响起鸣镝。
阿赤奴尔岱当即决断:“换个方向。”
一行人绕过几个巷子,不远处又有浓影闪过,紧接着天空中又响起一声鸣镝,阿赤奴尔岱眉头一拧,他故意带着亲卫再次调转一个方向,直奔河岸边缘的连廊当中。
天上鸣镝再响。
阿赤奴尔岱一下停步。
“王子?”
一名亲卫疑惑出声。
阿赤奴尔岱脸上浮出一抹冷戾的笑意:“绍布,有人在找我。”
什么?
那绍布正不明所以,却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清音,像是某种银饰碰撞发出的声音。
阿赤奴尔岱就像草原上的雄鹰一样敏锐,他比自己的亲卫先发现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双锐利的眼睛盯住河岸边的柳树,那树上立着一道纤瘦的身影。
很快,那身影落来连廊中,就站在不远处,对岸的火光烧透了半边天,照得水波粼粼,也照见她深紫的衣摆,腰间雪亮的银饰。
那是一个身形清瘦的女子,这样的距离,阿赤奴尔岱看不太清她的五官,却依稀见她乌发挽髻,斜簪了一根什么银饰,更衬她皮肤冷白。
绍布一挥手,数名亲卫立即抽刀朝她奔去。
这时,数名玄衣帆子翻入连廊,抽出兵器挡住他们,搏杀开来,而阿赤奴尔岱看着那紫衣女子身姿缥缈,十分从容地绕过他们。
阿赤奴尔岱看出她这副身法暗藏玄妙,一时眼底不由流露几分兴味。
“阿赤奴尔岱。”
她清越的声音落来,像是沾着冷冷的雨露。
阿赤奴尔岱终于看清她的五官,这应当算是他见过的燕人女子中最美丽的一个,但她那副眉眼深寒,犹如积雪裹覆春花般,极致的明艳,极致的冷。
“噌”的一声,
她抽出腰间一双纤薄如叶的短刀来:
“紫鳞山细柳,请阁下赐教。”!
“若我今夜放任你,那便是放任今日的花家成为往日的钟家,当年那一千万两的债,用了钟家和周昀全家性命去填,在我之前的花砚也是因为这潭浑水而死,我仿佛看透了我的命运,还有你的,良行,你说,若花懋认罪,花家满门抄斩,那么这件事到最后若发展成当年钟家那样,那么届时,又会用谁的命去收尾?”
谭骏脸上神情阴晴变幻,良久,他抹了一把脸,沉声道:“陈公于我恩重如山,若真有那样一日,不用他说,我自己甘愿!”
他死死地盯着吕世铎:“你果真要背叛白苹?因为陆证?还是因为陆雨梧?”
“都不是。”
吕世铎眼中神光微动,他徐徐道:“他们从无一人要求我如何做,如何选,我只是泡在这潭浑水里三年,不想烂下去,就只能找回我从前的那条道走。”
“哪怕是死路?”
“哪怕是死路。”
几乎是吕世铎话音方落的顷刻,谭骏身后的差役持刀往前几步,秦治道等人立即迎上去,两方剑拔弩张,已成水火之势。
正是此时,那刑架上忽然传来一阵大笑,吕世铎与谭骏齐齐看去,只见那花懋鬓发凌乱,没笑一会儿就闷咳起来,他囚服脏污,一副病容,那双眼睛却仍旧精神明亮:“谭骏!我花家家资一毫一厘皆源正道,没道理你们想夺去,我就要拱手奉上所有家业!我花家世代簪缨,虽至我辈式微,没了堂兄花砚,我花懋只是个商人,却仍不敢忘家风训诫,但若这天下的王法不向我花家,那么我亦不服这王法!想让我认罪……门儿都没有!”
谭骏眼底狠意
乍露,后退一步正欲下令,刑房外却传来一阵慌张的步履声,那是个狱卒,脚下没踩稳直接摔下石阶来,人还趴在地上,抬起头就连忙喊:“吕大人谭大人!不好了!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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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是……”
那狱卒战战兢兢,脸上惊惶:“州署衙门,盐运司衙门,还有您的衙门……城东那边的民宅都着了,还有,还有……”
谭骏快步走近:“还有什么?!”
“还有州署府库!”
那狱卒说道。
“不好……”吕世铎眼睑抽动,他立即唤来秦治道:“快,让人去救火!都去救火!府库里的军粮一定要保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