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饴长县县民听不到他们谈话后,贺兰遥拿着穆时开的药方,说道:
“穆仙君,你不能这样开药。”
穆时歪了歪头,问:
“为什么不能这样开药?这副药治病很有效果的,也没有凡人难以找到的药材,有什么问题吗?”
“是很有效,吃完后会严重腹泻,这样能迅速排毒,但是很容易发高热……”
贺兰遥侧头看了眼在粥蓬外面等待的老人家,说道,
“那老爷子应该有七十岁了,这个年纪,腹泻再高热,很可能就直接走了。”
药效显著是件好事,但如果显著到把患者直接入幽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穆时抱着手臂,稍稍垂眸,似乎是正在琢磨贺兰遥对她说的话。
贺兰遥对穆时说:
“穆仙君,给身体不够壮实的人开药,还是开温和点的吧。”
穆时放下手臂,放松了肩膀,半是抱怨半是感慨地说道:“好麻烦啊。”
贺兰遥露出个无奈的笑容,说道:
“毕竟那是凡人嘛,凡人,尤其是老人和幼童,就是需要细致呵护的。”
“义诊暂停一会儿吧,你不要管了,等我吃完粥再给他们看,小半刻就差不多了,不用等很久的。”
穆时点了点头。
贺兰遥回去改药方去了,顺便找他的粥碗。
祝恒走到穆时身边,问:
“被批评了啊?”
穆时问:“你是来看笑话的吗?”
“只是很难想象你会接受批评。”
祝恒低下头看着穆时,说道,
“我听说你在太墟是小霸王,说一不二,无论长老怎么批评,你都不会改的。”
“这和我是不是小霸王没关系。”
穆时看向远处那些衣服打着补丁的县民们,说道,
“有些话可以不听,有些话必须听,不能堵住耳朵。我义诊开方是想要救人,要是反而把人害死了,这算个什么事?”
天很快就黑了。
天机阁弟子已经把第一批药从天城送了过来,贺兰遥的义诊却还未结束,他手边放了厚厚的一打处方,等天亮后,天机阁弟子会依着这些处方送来第二批药。
穆时把蜡烛放进灯罩里,将灯挂到粥棚上。她没有踩椅子或桌子去触碰粥棚,是直接将灯用灵力托起来了。
在粥棚外面你追我赶的小孩们都停了下来,张着嘴巴看穆时挂烛灯。
“真的是神仙啊?”
“不然呢?”
穆时用灵力将又一盏灯送上高处,问,
“难道是变戏法的吗?不许扯我的衣服,不然我就把你们也挂上去。”
“神仙”并不平易近人。
贺兰遥给来粥棚这边的人诊完,又提着箱子,走了几户县民家,去给不方便挪动手脚的患者看病。
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寅时了。
放下箱子的时候,他疲惫地仰起头,打了个呵欠。刚才给人看病时还不觉得困,现在看完了病,天又晚又冷的,贺兰遥觉得自己眼皮在打架。
“义诊就到此为止了。”
祝恒手里拿着两张银票,
“贺兰公子,这是工钱。”
贺兰遥有些不好意思拿这银票。
他身上有不少银票,面额加起来有一万两千两,其中一万两都是穆时从赌坊赌回来的。赌坊的幕后主人就是祝恒,所以这一万两完全可以视为从祝恒的钱包里摸过来的。
而且,祝恒负责他在天城的开销后,他在百药堂里拿了不少药材,那些药材加起来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穆时站在一边,问:
“祝恒,我的工钱呢?”
祝恒问她:“你不想要银子吧,你想要什么?”
穆时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想要剑冢的剑。”
祝恒失笑,说道:“这个我给不了。”
穆时不太高兴地对他说:
“那你就不要问嘛。”
她把祝恒要递给贺兰遥的银票,从祝恒手中抽走,拍在贺兰遥身上:
“拿着吧,他该给的。”
祝恒召出了他那半个葫芦,也就是飞行法器,对穆时和贺兰遥说道:
“义诊已经结束,我们回天城吧。”
就在这时,一名天机阁弟子乘着飞舟飞过来,下了飞舟后朝这边跑,跌跌撞撞的,没跑几步就跪在地上了。
“阁主!”
天机阁弟子缓了缓气息,站起身来,压低声音对祝恒说,
“莫师兄他逃跑了……”
穆时的耳朵好使,问:
“灵根都废了,还能跑?”
天机阁弟子回答道:
“先前袭击林师兄的邪修也一并逃了。”
祝恒还算镇定,问:
“是逃出水牢了,还是逃出天城了?”
“回阁主,是逃出天城了。”
天机阁弟子低着头,对祝恒说,
“北城门值守的弟子被打伤了……是我们无能,还请阁主降罪。”
祝恒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他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这件事不是你们的过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