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精野怪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是山道旁遮天蔽日的榕树。
“你们当真没看出那把红伞的来历?”
此话一出让众鬼鸦雀无声。
“那是当年冥府主宰留下的神器,撑开可阻挡天地之间的煞气,护灵魂安然无恙,收起可杖打恶灵,剔除恶骨。”
“这么说来,那神官来头不小……”
“来头不小也不至于走往生门……”
“上巳节还是别生是非,否则冥府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
“对对对……还是算了……”
“……”
江都城隍政务区的山门外,赵景已经等候多时,作为冥界安排驻扎人间的人神,在江都城隍办事处已经工作千年,他还是头一回迎接这么大的神官。
与此同时,整个城隍庙鬼心慌慌,都听闻过阎王心狠手辣特立独行的行政手段,杀死一只鬼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凡是和他对视过的鬼都会丢盔弃甲而逃。
阎玄表示这样魔化他的伟岸形象很令人气愤,但人间众鬼对他望而生畏,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他看着山门外站成一排不敢抬头与他正视的的鬼差,和忍着憋笑的白祈年对视一眼。
白祈年看着这滑稽的景象,不由得想起他初见阎玄时也是快吓破了胆。
赵景看着外貌出众不像传闻中那般凶神恶煞,尴尬笑了笑,热情道:“阎总里面请。”
琉璃砖瓦,雕梁画栋,人间城隍巍峨气派,白祈年不禁感慨,“真是气派,豪华程度都快比得上酆都了。”
赵景张口结舌:“……”
硬着头皮带二人进了众神休息的寝宫。
推门而出,毛坯墙面,一张板凳一张桌,简易的家具摆设再次让白祈年瞠目结舌。
阎玄面上也不镇定了。
“寒舍简陋,还没来得及装修。”赵景有些难为情道,“不是我们有意哭穷,实在是近些年江都城隍庙香火不济,冥府的拨款功德也欠了数百年,欠的外债太多,只能凑合着搞点面子工程,吸引吸引游客。”
他边说边擦了擦积满灰尘的椅子示意阎王坐,这寝宫几百年也清扫过了。
“地府也会拖欠工资?”白祈年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走了一天他也累的够呛,倒了杯茶尝了一口。
阎玄清了清嗓子,使了个眼色,白祈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请用茶。”他倒了杯水,将杯子端他面前。
阎玄坐下喝了口茶道,示意陈景坐下,城隍庙生意不好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赵景的处境能用举步维艰来形容。就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伸手向地府中央申请拨款。
“欠多少功德?把账本拿来我们核算一下。”
赵景先是一愣,随后连忙道,“好…好,我这就去拿。”
脚底生风般出了屋外。
寝宫只剩二人,屋内挂的长帘帷幕破旧不堪,让白祈年心生凉意。“这地儿怎么这么冷?”
“你体阴,一入夜自然会觉得冷。”阎玄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冷。”白祈年鼓囊道,“这城隍庙没有拿不到建筑款,为了苟活,只能搞面子工程,这冥府管理层肯定有贪官污吏。”
“水至清则无鱼。”阎玄低声道。
白祈年没应声,思量着。
赵景手脚麻利,去了就会,厚厚一摞的账本码在桌上,一点也不含糊。
白祈年小声嘀咕道:“真是一次不菲的一笔出差费。”
赵景温和一笑,对阎玄道, “钟岐没和您一同回人间吗?”
白祈年对他的笑不反感,觉得他这人很是谦和。
“还要些时日。”阎玄翻阅了其中一本账本道。
本来应该三人一同入人间的,但吴赦有些棘手的事需要钟岐帮忙。二人便先走一步。
他之所以挑中江都城隍庙作为人间的落脚点,主要是因为赵景千面人也算是自己人,听闻他在人间兢兢业业数千年,是时候挑个时间亲自视察工作。
赵景点点头,拿出笔墨纸砚开始统计亏欠的功德,工作效率实在是高。
桌上的烛火噼里啪啦响,城隍庙里不用电也是稀奇。
白祈年吃着鬼差送进来的糕点在一旁看着,阎玄一言不发,核对账目的神情和平日懒散的模样判若两人。
“祈年师弟要是困了,可以去偏殿休息。”赵景百忙之中还能顾及到一旁吃饱了犯困的白祈年,“只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们一宿了,城隍庙庙小,供奉的神官也不多,所以寝宫只有一间床铺是收拾出来的。”
其余都是杂物间,为了节省多余的开支,鬼差的工资都只能勉强养家糊口,所以门口迎接的鬼差,已是所有员工。城隍庙的鬼差大多跳槽离开,或者升迁外调。
阎玄没说话,只是让白祈年去收拾,这事于情于理都和他脱不了关系。混水里摸鱼,谁都不好过。若是真抽干了一池子的污水,这鱼究竟能不能活成?
白祈年伸了个懒腰,带上贴身行李在鬼差的带领下往偏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