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这老闺女今夜怕是不得来了。”屋门口风大,老杨头没有站太久就回了屋子。 虚掩上东屋的屋门之后,老杨头跟谭氏这说。 “你瞎扯个啥?哪有当闺女的不过来给爹娘拜年的?”谭氏当即就出声反驳老杨头。 老杨头却说:“我不是说她不会过来给咱拜年,她肯定会来给咱拜年的,但是不是在今夜这个除夕夜,而很有可能是在正月过来拜年!” 谭氏对老杨头的这个解释,越发的不能接受:“又不是嫁在别的村子里,除夕夜出来遛弯的功夫就回了娘家拜年啊,何必要等到大正月的?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老杨头摇摇头,接着道:“你还记得上一回跟咱老闺女一块儿说话是啥时候?” 谭氏想了想,突然,脸色变了几变。 诧异且求证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老杨头。 老杨头却深沉的点点头,苍老的手指头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沉吟着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最近一回咱跟老闺女见面,还是半个多月前,四房接儿媳妇,梅儿过来送礼吃喜酒,来咱这屋坐了一会儿。” “打从哪一回后,梅儿就没再回过娘家了。就连年节礼,也是过年前打发小黑送过来的,小黑也是茶都没喝一口就走了。” 谭氏耳朵里听着老杨头的这般分析,脑子里把腊月里发生的那些画面一帧帧的回想着,然后,她勐地拍了下大腿,“老头子啊,细思极恐啊,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谭氏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埋头就去抓鞋子往脚上套。 因为太急,鞋子左右脚都给搞反了。 老汉见状,上前来拦住她,“这大晚上的你要穿鞋子上哪去?” 谭氏剜了老杨头一眼,“还能上哪去?去老王家找梅儿啊,我不放心她,怕她会不会是身上哪里不痛快!” 老杨头再次用力拦住谭氏:“别去,她没有哪里不痛快,她好着呢!” “她要是好,那她咋不过来看咱?” “她不过来,八成是因为永仙的事!” 正在老杨头臂弯里挣扎的谭氏身形勐地一震,而后抬起头错愕的看着老杨头。 老杨头也低头看着谭氏。 老两口一个没细问,一个也没有细说,但是,这对视间,彼此之间已经完成了一次精神层面的交流。 半晌之后,谭氏松开老杨头的手臂,颓丧的坐回了床边。 双手撑着床沿,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永仙做的那些事,丧尽天良,也早就众叛亲离了。 所以现在永仙被伏法了,在家里所有人,除了他们二老和金氏,在其他所有人的眼中,永仙都是死有余辜。 “如果他不是我的亲孙子,不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是别人家的人,我肯定也拍掌称快,说他该死!” 老半天之后,一滴眼泪从谭氏眼中掉落下来。 谭氏沙哑着嗓子,低声说。 “可他是我的亲孙子啊,就算他要杀我,我都不忍去责怪他,就是这么个理儿哟!” 老杨头也挨着谭氏的身侧坐下,抬手轻轻拍了拍谭氏的肩膀。 “永仙第一个抓的就是大白,大白差一点点就被永仙给搞死了。” “梅儿对永仙恨到咬牙切齿,这是必然的。” “而咱心里始终都有点割舍不下永仙,这也是必然的。” “所以梅儿躲着咱,不想过来看望咱,并不是梅儿对咱没孝心,而是梅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咱,毕竟,咱一方主杀,一方主赦,矛盾啊,冲突啊!” 谭氏对老杨头的这番解释,也没什么存疑,真相或许正如老汉分析的那样。 “可是,老三老四他们,还有永智自己,他们都是嚷嚷着恨不得剐了永仙,可他们却照样没事人似的在咱跟前转悠,这又是为啥?” 谭氏这个疑问,一下子就把老杨头给问到了。 老杨头苦笑,“你要这样说,那晴丫头呢?两次可都是晴丫头亲手抓获了永仙,尤其第二次,永仙越狱,是晴丫头和棠牙子一块儿给抓住送回大牢的!” “甚至,提前行刑这事儿,也是晴丫头瞒着咱,背地里跟县太爷那边施压的,我其实啥都懂!” 提到这茬,谭氏就往地上啐了口。 “别提死胖丫,她是最没有良心的!” 老杨头摇头,“只能说,晴丫头嫉恶如仇,是非分明,甚至大义灭亲!” 人家要是没有那些狠劲儿,也不可能夫妻两个混得那么好! 护